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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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若非帝王主动提起善婕妤这号人物,隋安是断没那个胆子提的。

他讪讪仰头赔了个笑脸。

正见宸驾之上,危坐的帝王一改前态,望着侧旁被宫垣半遮的楼台殿阁定定出神。

隋安心里嘀咕,不是不没念起善婕妤吗?

若不是思旧人,那便是思新人了。

眼看就要行过蓬山宫了,隋安试探着唤了声:“陛下?”

此刻也不过亥时刚至,又不是深更半夜,纵然今夜预备独寝,进去喝杯茶也是无妨的。

可到底要不要停下,是走还是留,您倒是给个准信啊,只这样巴巴望着算怎么回事?

萧无谏知道他在想什么,仍旧八风不动。

唯有眼色穿过满帘的乱雨跳珠,从东侧移到西侧,霎时凛冽了几分,如浸寒霜。

直到飞檐金鸱都看不见了。

萧无谏才道:“今夜便算了,从她宫中出来再见别人,妙嫦恐要伤心。”

说罢,他自嘲一笑:“朕近来仿佛心软许多。”

隋安正要应是,又听帝王沉声道:“过两日,召樊氏到太极殿。”

樊才人?不是意嫔主子?隋安彻底糊涂了。

然而风雷兼作,雨珠子斜打到脸上,他浑身一激灵,到底没敢再多问。

每每雷雨夜,陛下心情容易不好,这时候他可不敢聒舌。

不过,隋安可记得,最初进宫那会儿,意嫔与樊才人一同入蓬山宫,可是陛下钦点的。

玉辂是帝王出行时所用的规制较高的辂车,到本朝虽然已经精简规格,所到之处,声势仍旧浩荡。

尤其雨日,几十人踩在水淋淋的砖道上,履声铿铿,想不注意这动静都难。

月下阁中,孟绪侧耳听着:“御辇经过。”

她对面坐着的,正是樊氏。

樊氏来送贺孟绪晋位的贺仪,没想到才进门便下起了大雨,孟绪便邀她进屋坐了一会儿。

一边是待客,一边是主子未归,也才有了此刻,入了夜蓬山宫内东西偏阁却都还灯火长燃的景况。

同住一宫就是这点好,按理说这个时辰宫门早就落锁了,但关起门来,没人管你私底下走不走动。

樊氏小口小口抿着热茶,动作斯文:“陛下登基不久咱们主殿那位娘娘就得了宠,她怕打雷,因而一到雷雨之夜,不管陛下身在哪儿,都会来陪她。后来便成了习惯,这天不会再与任何人同寝。”

她幽幽叹道:“柔妃娘娘也是时运不济,今夜承宠,偏偏赶上这场雨了。”

“樊才人当真博闻多知…无所不知。”

孟绪淡淡审视着眼前低眉的女子,想从她脸上看到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可惜没有。

樊氏原竟是个这样沉得住气的人。

樊才人笑笑:“姐姐知道的,妹妹样样不如人,总要多知道些心里才有底气……”

见人又搬出了那套旧说辞,孟绪轻扯嘴角。

樊氏生得其实很当得起好看二字,薄薄的唇,细长的眼,小巧玲珑的鼻子,若非有几分清冷孤弱的气韵,这实在是没什么攻击性的长相。

可惜美人总是戴着一副明晃晃的假面,看久了便教人觉得没意思。

时辰又已不早,孟绪瞌睡之意上来,正想赶客。

樊氏沉吟许久,却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颇郑重地抬眼道:“若是姐姐往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妹妹若知情,定知无不言。就当做是还姐姐一个人情。”

孟绪醒了些神。

自樊氏入宫以来,常以柔弱无能示人,半点不扛事,动辄便要跪要哭,也不与任何人走的近。

听说就连有人问她为什么会想到送那朵朝颜花,樊氏也只说是因自己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的,所拥有的珠珍宝玩和众位贵女之物相比,更都是劣品,因只能投机取巧。

孟绪至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开始就能得樊氏另眼相待。

“良贾深藏如虚,这样会不会对妹妹不太好?”

——独独在我这儿露出马脚,会不会影响你装痴扮弱?

樊氏这才有些局促地掩饰道:“其实……像这事,许多人都知道的,只不过听说陛下不喜人提起善婕妤,大家才不愿意讲。”

孟绪没放过她话里的一丝玄机,笑道:“既知陛下都不愿意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当日妹妹何故还问我要不要在善婕妤和陛下之间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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