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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屿望着她思绪纷飞,突然,明月把光秃秃的鸡拎起来,晃到他眼前:“好了!”她找来绳子,把鸡腿绑在一起。
这鸡完全赤裸,看着很怪,漂亮浓密的毛没了,一下露出最本真的样子,李秋屿都快不认识鸡了。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忙。”他说得委婉,希望她能听懂,李秋屿看到过一些资助穷困山区学生的新闻,他没想过,也没有刻意去找这种渠道,事情来到眼前,他自然而然要这么做了。
明月没听出来,她见李秋屿脚旁有颗羊屎球,不动声色给踢走。
她请李秋屿看她的小羊,羊羔早长大了,雪白雪白,耳朵尖染了玫红,这牲畜养在配房,李秋屿有点意外。
“因为羊贵,怕丢,奶奶给挪东屋这间来的。”
“你的学费是靠卖家禽?”
明月点头:“我们家还卖豆腐,方圆十里内,都说我奶奶做的豆腐最好吃。”她介绍起自家营生,颇为骄傲,能做出最好吃的豆腐是了不起的。
“奶奶胳膊没好透,现下没法做,要不就请你尝一尝了。”明月脸上又是不大好意思的神情,“我答应过你要是还来,给你再雕个物件,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没做成,你要是喜欢可以挑我以前做的,家里还有。”
李秋屿觉得自己真是比不上她的坦诚,他没想过再来,去年是巧合,今年亦然,他随口说的没有放心上,可她都记得。
“不用了,那个木塔就很好,”李秋屿心里是有歉意的,“我刚才问你,意思是如果念书在用钱上需要帮忙,我可以帮忙。”
“不要,”明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她们是穷,但没有到需要人给钱过日子的地步,“你的钱也不是天上掉的。”
她不是出于自尊,只是觉得不需要。
李秋屿误会了,却不好坚持,他给她写个电话号码,还有他的姓名。
“如果有一天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明月家没有电话,她犹豫了下:“你叫李秋屿?”
“对,李秋屿。”
她晓得了名字。
“念初二对吗?”
明月点头。
李秋屿多给二十块钱,说是加工费,明月拗着不肯要,怎么塞都要还回去:
“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不要!”
“付出劳动应该有报酬,拿着吧。”
“给你杀鸡就是不要,真的,”明月硬硬地说,“我给你杀一百只鸡都不会要加工费的。”
李秋屿见她拿定主意不会轻易改,便作罢,不再强求。
他准备回去,明月想留他吃晚饭,又怕晚黑不好走。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秋屿看她欲言又止。
明月有些伤感:“明年春天,咱们还能碰着吗?”
李秋屿指着她怀里日记本:“可以打电话,有需要的话一定记得联系我。”
明月腼腆地直点头,她抿抿嘴,看着他上车。
那串数字,只要她按下去,她就能听见他的声音,多神奇啊,发明电话的人真伟大!其实明月非常渴望跟人打电话,电话是神秘的,子虚村的小卖部有一部公用电话,小卖部家的大闺女每每在铃声大作几声后,拿起话筒,客客气气问:“哪位?你找谁?”这一幕对童年的明月来说格外梦幻,那根线子,连接着外头高深莫测的世界。
尽管她没接到过任何人的电话,也没人需要她打个电话。
“没需要能打电话吗?”
李秋屿笑道:“能,不过真有困难的话,希望你能第一个想起我,我随时为你效劳。”如果他想,他是很会哄人心的,说美妙动听的话,把人听得心花怒放。这样的话,语气,神情,动作有一方拿捏不好就显得做作、油滑,李秋屿不是,他风清月白,他这样说对自己毫无意义,但他清楚,对眼前的小女孩有。
为你效劳……明月觉得自己一下受到了巨大的重视,有点受宠若惊,她当即暗下决心,一定要搞出点事来,比方说,她下次考试进步就有理由打电话了!
“再见!”明月跟他挥手,李秋屿调好车头后按了一声喇叭,后视镜里,她跟去年一样,追跑了几步,然后不动了。
车子远去,尘土消散,明月回到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寂寞又慢慢爬上身来。
她进屋把日记本放好,见书被动了,刚放回去,书里掉出两张纸币,她捡起来,心跳动不已:是百元大钞。
显然是李秋屿另放的。
李秋屿没走,他开车……
李秋屿没走,他?开车问?了圈路,找到村委会。说是村委会,只?几间房屋,半拉院子,门口种了成片的蜀葵,他?进去时?,正好碰见一个人出来?,这人四十来?岁,是支书,问?他?找谁。
说清楚来?意,支书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李秋屿:“你?说的是杨金凤家里头吧?她家境也就那回事儿,家里没劳力,你?问?这干啥的?”
李秋屿觉得他?语气不是很耐烦,解释几句,支书一脸的怀疑:“资助李明月?你?是她啥人?”
“我不是她什么人。”
“那你?这图啥?”支书唏了一声,不信这事儿,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李秋屿和他?沟通不是很顺利,便要了镇政府电话,这一回,说得很清楚,他?开车过去一趟,留了个身份证复印件、联系电话,又?很快确认资助方式,等忙完,已近黄昏。
晚霞斑斓地照过来?,一院子红煞煞的。
杨金凤才带着棠棠回来?,她刚进庄子,听人说家里来?了稀客,开着轿车,跟明月一道回来?买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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