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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握住溶月的手:“溶月,你知道我是个骄傲的人,要我低了头做他的婢妾,做他的奴隶,我做不到。”
溶月已然动容了,却还要嚅嗫着再追问一句:“可是……可是他说要把您当王妃的。”
“也许是吧。但是我的一辈子就要像蛛丝一样,垂在他这句话之下了。”
溶月悚然惊觉。
凤栖不是悲观。把自己的一生悬垂于男人可能有、可能无的爱宠之下,若有一天色衰爱弛,男人移情别恋,她就真正只能是两国反目的夹缝里的奴隶了。
“奴愿意去!”溶月说。
但紧跟着又问:“可是忻州城那么大,你们有没有约了在哪儿见呢?”
“当归,熟地。”凤栖说,“那小贼拿假乌头丸骗我,但也留了个讯息给我:他会归回熟稔的地方应该就是我们之前在忻州住的那间客栈了正好是在温凌没有攻陷的地方。”
忻州城的巷战也没有打几天。
增援的人太少,能作战的百姓大多也很绝望,开始的几场胜仗犹可,后来靺鞨军反应过来,加强了夜里的巡逻,白天则一点点往内城进逼,挨家挨户地搜索,遇上可疑的就杀戮,杀得血流成河,却也避免了全民皆兵的风险。
老百姓到底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面对悬在屠刀下的风险,恐惧战胜了求胜的欲望,还是选择了躺倒挨捶,很快就没几个愿意配合常胜军精锐来打巷战的了。
乔都管排出一百文钱,打发了陪夜的歌伎,神清气爽地把高云桐招来:“高兄弟,如今情势你看见了,忻州像扶不起的阿斗,我们也仁至义尽了。接下来还要全身而退毕竟不值得为了区区将败之城,送掉我们二百人的性命。”
高云桐并不迂腐,当然也知道忻州的积弊是长久的,如今大敌压境,无力回天。但这段日子学到了不少,也有收获。
他问:“如今大半座城都是靺鞨的,还在层层地往里逼,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呢?”
乔都管说:“我们带来了火药,用桐油罐装着,给靺鞨军的主力设一个埋伏,等人一多,把拉得长长的引线点燃,桐油罐子会炸开,火星儿会溅得到处都是,威力其实也算不上大,但是靺鞨人大概是没有见过这玩意儿,火喷到哪儿燃到哪儿,架势能够唬人。咱们趁机从咱们还能控制得了的西城门冲出去,回并州找郭大帅。”
高云桐点点头:“好法子。但是有一笔钱就到不了手了。”
乔都管果然注目过来:“哪笔钱?”
高云桐说:“晋王开下的救他家小郡主的赏格,我可挺心热的。”
乔都管撮牙花子想了想说:“晋王要救女儿,赏格确实开得够高,但是冲击冀王的中军营,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高云桐说:“前几日冀王在哪里?”
乔都管一愣:“当然是在忻州指挥剿灭我们。你不是在高塔上还看见他的身影么?”
高云桐说:“不错,他肯定会在城内指挥,作战的主力也在城里;城外驻扎的中军营虽然会有留守的人马,但主力会在哪儿呢?”
乔都管又撮牙花子,好像在权衡值不值得为一大笔赏格冒这个险。
高云桐说:“中军营的位置不曾变动,但其间营盘的分布、岗哨的安排、巡逻的安排肯定会有不同的,这是我们最大的风险。不过,说不定会有人来帮忙。”
“谁呢?”
高云桐其实没有把握,但脸上表现得乐观而笃定:“我有安插在靺鞨军里的一个斥候。他跟我约定了地方,只要有机会,就把消息传递给我。”
乔都管笑道:“你那斥候也太灵了。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进城把消息传递给你,又怎么知道到哪里传递给你?”
高云桐笑道:“那就靠‘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正说着,外面来报,靺鞨的军队又突破了城中设置的藩篱,闯进了一座新的街坊,正在里面烧杀掳掠,大肆洗劫,遇到觉得可疑的人,不是拷打就是虐杀,街坊中一片哀嚎。
乔都管见高云桐面露不忍之色,笑道:“你要是做军久了,就不会老有这种恻隐之心了。两兵交战,这是常事。你看现在靺鞨兵杀人如麻,其实北卢立国时不杀人?你们南梁立国时不杀人?马上安国之后,再假惺惺爱民惜民一阵;等到自顾不暇了,你以为哪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还想老百姓的死活?”
高云桐色变,好一会儿方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乔都管摆摆手:“这就是命。哎,你刚刚说递消息的事儿,说得有点玄乎。说真的啊,你要真有确切的敌情,我倒愿意为晋王的赏金冒一冒险。野外空阔,实在不对劲,放马逃跑也来得及,值得。”
高云桐说:“我这会儿就去等消息。”说了个地址。
这可是吹牛在外了。
他看见乔都管微微地笑着,带着三分关心,也带着三分揶揄对他说:“去吧,可千万小心,那些客栈是盘查最多的地方,你说的地方恰好在今日靺鞨军推进的交界处,风险大得很呀。要是你那斥候朋友没有消息递过来,你赶紧全身而退,我这里有法子带咱们大家平平安安地出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高云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有把握,然后对乔都管拱了拱手,“这段日子,多谢乔都管的栽培。若高某能无虞地回来,还要并肩作战呢。”
“等等”乔都管又撮牙花子,好一会儿垂头笑道,“那个你有准备的吧?”
高云桐摊开掌心,手心是一颗乌漆漆的丸子:“我在并州大营时,带出乌头丸了,下肚一小会儿即无法说话,辗转一刻钟内会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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