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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窦玉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裴瑛坐下。
裴瑛却也不坐,站在窦玉面前,深深一躬,“丞相,下官有一请,万望丞相允准。”
窦玉叹了一声,说道,“如今正是黄老之学与儒术争锋正激之时,只有国家边患暂忧,陛下才能全心全意处理国家的内务,如此公主和亲正当其时,如今这女孩儿被许家送来,打的便是黄老之学的旗帜,说是为国奉献。虽然我知道他们窝藏着祸心,但如今太皇太后已然允准此事,就算是我,也不该为了此事,忤逆太皇太后的意思。”
“下官明白丞相的意思。下官逃死为幸,本当养精蓄锐,逢春再发。”裴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然此乃下官亏欠太多的义妹,故下官无论如何也要救她。此事关联太多,只要丞相助下官一臂之力,此恩,裴瑛死不敢忘!”
“你倒是勇敢。”窦玉很欣赏这个受过太过苦难却不拘泥于仇恨里的少年,“好,你且说,我力所能及,必助你这一臂之力。”
“裴家灭门之案,立即重翻,如今证据已齐,只待丞相一句话。余下之事,下官自有计较。”
他的目光如同北斗一样,不移不动。
“你知道,现在翻案,幕后的黑手决然出不来。”窦玉轻叩书案,想要借此警醒裴瑛,“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值得吗?”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裴瑛答到,“值得。”
一夜之后,风雪呼啸,百官点卯,大殿之上,文武两班。
谁都没有想到,丞相窦玉竟然第一个出班奏对,以往总是先是静静观察他人奏对而后再说话的丞相竟然率先发话了,这真叫人心惊。
朝堂文武百官隐隐感觉,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
窦玉一袭朝服,走到大殿正中央,执玉笏高声念诵:“臣,丞相窦玉,奏皇帝陛下,河东郡裴家旧案,今已彻查完毕,是为冤案。”
高坐在帝阶长案之后的皇帝惊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道,“竟有此等之事,堂堂河东裴氏,何人竟敢冤枉!”
朝堂之中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不少人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六年的裴家旧案,裴家满门抄斩,只有最年幼的一子,被一游侠所救,至今仍不知所踪,如今突然翻出旧案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朝会之上的众臣谁也摸不着头脑,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是如同深巷幽谷一般的沉默,因为显而易见陛下的态度是向着为裴家翻案的。
“冤案?”皇帝的目光梭巡过满朝文武,“前朝与匈奴作战,我军屡战屡败,甚至要派出公主去和亲,可就算是这样,匈奴还是屡屡寇边,杀害我们的百姓,掠夺我们牛羊,将我们大汉的国威踩在脚下,裴礼显将军亲自统兵出战,眼见着就要胜利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匈奴却突然就知道了我军底细与战法。”
皇帝的眼神忽然就暗了下来,“朕觉得,与其说裴礼显将军通敌,不如说,通敌者蓄意诬陷!”
朝堂上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皇帝一挥大袖,一旁的长史捧了诏书来。
“大汉皇帝诏曰:兴国之要,在平边患与内忧耳。然将军为国家死,却为奸佞污蔑作通敌叛国,朕心痛矣!今追封裴礼显为护国将军,特令其子裴瑛任职侍御史,凡有大臣有通敌,污蔑朝臣之嫌,特许面奏皇帝,钦此!”
等到长长的钦此没了声音,就听门外长长的一声通报。
“宣裴礼显将军之子裴瑛觐见——”
如果说前面为裴家翻案的声音对朝臣来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毕竟裴家都死绝了,就算要翻案,也最多是惩办处置此事的廷尉罢了,可如今宣裴家孤儿进殿面圣,就好比一场惊雷炸起,然后就是瓢泼的大雨狠狠砸了下来,如今又是让这位裴家子任侍御史,特许其直接面圣,这就甚是大雨之后那连绵不绝的阴雨。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将是连绵一生的潮湿。
风雪来相见
汉朝的最著名的酷吏,皇帝最锋利的刀剑,八面玲珑绵里藏针,人见人爱权贵公敌。
裴瑛,裴玄则。
自此从幕后正式踏上庙堂纷争。
殿门缓缓打开,冷风呼啸,铁马叮当。
皂靴踏过红毡,青色衣袂飘飞。
面容俊雅无俦,心思狠辣无比。
众人的目光纷纭而至,或震惊,或高兴,或疑惑,或畏惧,众多实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复杂细密的罗网。
这是世间少见的风流的俊雅男子,他的眉眼像是浓墨重重地划过洁白的绢帛,眸里暗藏的神采就像是夕阳跃上雪山之巅,光芒万丈五彩斑斓。
哪家女儿不为他奉上痴心,谁家姑娘不想着与他鸾凤和鸣。
锦衣玉馔,那比得了少年风华,倾心一顾,便丢了一魂一魄。
“草民裴瑛,叩见皇帝陛下。”
裴瑛叩首。
皇帝装成不认识裴瑛的样子,轻咳了几声,殷殷说道,“如今裴家的冤案已然彻查,昔日亏欠裴家的,朕都会补回来。朕已任命你为侍御史,专司纠察群臣犯罪之事,希望你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待,也不要辱没河东裴家的清名。”
“草民叩谢皇帝陛下大恩,定然不负皇帝陛下嘱托,不辱裴家门楣。”
此番事罢,朝臣之中人们的目光无声而隐秘地交流着,就在此时,皇帝又下了为骁骑将军,特令镇守云中,预防匈奴南下,以往和亲政策取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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