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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慕的心猛的一颤。
原来十年前,祁非看他的眼神是这样的。
直到耳边传来祁非压低后十分模糊的回复声,在对方的沉沦之中循循善诱,步步紧逼:“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烛慕沉醉的大脑如梦初醒。
他不敢看周围有没有人听见祁非惊世骇俗的发言,耳尖飞速爬上一抹红,为自己觉得祁非好像变得越来越无赖的错觉咂舌:“你在想什么,我们就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
“哦——”祁非不知道信了没。
烛慕躲开视线,仓惶说道:“我先走了。”
去买补品和白切鸡的路上,烛慕努力回忆十年前的祁非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再怎么想也只能确认从高一到高二,他们好像也就收作业的时候才有多一点的接触。
而且祁非每次对上他就总低着头,他对祁非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头发很令人羡慕,黑亮浓密,感觉摸起来也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
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维系到高三上学期才迎来了变化。那时他在饭店后厨帮忙出了事故,祁非作为班主任选出来的全班代表,拿了一束康乃馨来看望他,并且慷慨地提出希望他能紧急接手一份工作。
于是烛慕权衡过后,辞去了自己手头上的一份工作,平时周末挪出三小时去给秦廷玉补习。
祁非有时也会加入他们,但他成绩很好,常常因为不懂秦廷玉“怎么那么简单的问题就是教不会”而被秦廷玉黑着脸炮轰出去。
——其实二十七岁的祁非也很难理解。毕竟秦廷玉父亲大学学的是生物制药,而母亲又是某高校生物学博士,但他生物却只能考五十八。
反正一来二去,三个人渐渐混熟了点,他跟祁非的交流也稍微变多了点。
毕业典礼之后,学校提议同学们可以一起去栾树林底下合影留念,烛慕被拉着和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拍了照片,同时他自己也去找了几个班里班外和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拍照。
他找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祁非。
又或者说,他直到最后才终于找到了祁非。
他找过去的时候,祁非正坐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神色冷淡地俯瞰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见烛慕在台阶上抬头和他对视的一剎,祁非微微动了下撑在一侧的手臂,随即放松地平躺在台子上,等着烛慕和他并排躺下看树、看花、看天空、看白云。
他们相互约定以后都会回来。
烛慕笑着着说未来再见,但比谁都明白彼此都履行约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那哪称得上是约定,顶多叫客套。
就像祁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突然不再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班长”,就像他周六周日各放半天假,也要在各种兼职间周旋。
他们的关系好像连朋友都不太算得上,更像是做了一场交易的中介与顾客。
然而奇迹意外地发生了。
他们都回到了当年走出去的城市。
他们……结了婚。
……
另一边,自从烛慕去买白切鸡之后,祁非就开始百无聊赖地刷手机,他仿佛早有预料地在相册里找到了几百张照片,并且并不惊讶会看见一半他们共同旅游的合照,还有一半烛慕的单人照。
其中甚至不乏有烛慕的睡颜照,放大了他长而微卷的睫毛,留住了他微微带笑的嘴角。
看得出来,无论是拍照的人,还是被拍的人都是一副幸福的模样。
缺失了一段记忆的感觉其实并不好。明明知道这里的每一张照片可能都是他的亲身经历,都是他亲手按下的快门键,他却一点都体会不到当时喜悦的感受。
而且整件事情似乎也另有隐情。比如他明明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拿下烛慕,就只会和烛慕保持住简简单单的朋友关系。未来的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就决定越界了?
突然,祁非的视线定在了一个视频的末尾。他目不转睛盯了好久好久,以至于甚至都没有能注意两个年轻男孩走到他们桌前。
直到其中一个寸头男孩特别自来熟地热情开口才唤回了他的心神:“哥,能拼个桌不?”
祁非抬起头,看见了一套黑白配色的校服,眼熟到他几个小时前刚见过类似的。
烛慕一只手拿着两盒白切鸡,另一只手提了两杯绿茶,从空气都在沸腾燃烧的烧烤店前挤到人流对岸。他第一眼就从大门口看见了安安静静刷着手机的祁非。
但他被五六个一起来的路人挡住了视线,并没有看见祁非对面坐着两个人。
他弯唇,扬声喊了一句:“祁非!”
声音穿过重重人群,“感应雷达”无比精确地对准了他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祁非疑惑地偏了偏头——他抬头寻找烛慕的身影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对面两个人为什么也一个一脸惊恐地寻找声音来源,另一个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同伴。
烛慕又走了几步,等到一行人都和他擦肩而过准备出门,他才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一惊,认出了祁非的对面那张相当熟悉的脸。
烛慕还没开口,对方先他一步惊叫了一声:“烛老师!”
“……李厚启?”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道。
烛慕表情古怪地看向他面前一碟香味四溢的烤肉和一碗大馄饨,“你不是肚子疼,所以让你妈找我请假了吗?”
“……额,因为……”李厚启疯狂运作大脑的思考程序,磕磕绊绊地尬笑了两声,“我也没想到,原来我是饿得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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