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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孔嫂子有些信不及,「从前西屏姑娘说,她没什麽亲人呐。」
「我们是远亲,也是这两年才联络上的。」
「那西屏姑娘如今怎麽样?还是在姜家做二奶奶麽?」
顾儿点点头,「今日之事,请大嫂再不要对别人提起,从前的事也不许再说。」
言讫又搁下十两银子,并红药告辞出来。外头仍旧阴雨绵绵,街上变得冷清,有种残年岁暮的光景。顾儿心里郁塞得厉害,及至监房内,脸上还是惨然淹淡的神色。
监房中光线更暗,所以点着灯,昏黄的光混着天窗投进来的一片阴白。母子两个像在残冬腊月间,还在从前穷时住的房子里说话,哈得出气来,每说一节,间隔中似乎阗着一种凄冷,身上总是不够暖和。
沉默好一阵,顾儿抬头窥时修的脸色,发现他眼眶红了,知子莫若母,他知道她是为西屏,她心里止不住去想,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不过这时候说这些都是多馀,西屏到底与姜家有杀母之仇,姜辛不死,她一定不会轻易甘休,说不定她这十几年都只为这个目的而活,所以情愿为此搭上她的终身和性命。
她重重叹出口气,时修听见,抬头看她,眼睛里遍布着红色的恨意,顾不上什麽王法公理,一心只顾替西屏开脱,「她是没办法,她死里逃生,十几年间也没人替她主持公道!」
顾儿忙点头附和,「我知道,我知道——可眼下若真放任她下去,她就完了,咱们得想办法叫她悬崖勒马。」
时修连眨着眼睛,慌乱间四下里望着,「当午之急是要查清汪鸣的案子,才能顺势扯出那些旧案,将姜辛,曹家,周大人等人一并治罪!这样六姨就犯不着铤而走险了。」
「道理是这道理,只是你此刻还困在这里,自己都还没撇清,如何帮她?你爹那头向朝廷请命,不知几时才得信,就怕他的信没来,周大人这头又耍什麽花招。」
时修立起身,转背一想,不是拿了那鲍六么?暂且就拿他来顶罪,自己先脱身出去是正经,横竖就是判了他死刑,案子还得经刑部审核之後才会执行。
事从权宜,如今也只好做个「糊涂官」」先「冤屈好人」一回。於是转头道:「我有法子脱身,您先回去看住六姨。」
顾儿起身应诺,却愁得端着两手连晃几下,「可我如何看得住她啊?你姨妈那个性子,什麽都不和我们说,打定主意就不回头。」
时修狠狠攒眉,「那您就跟着她,她去哪您去哪,她睡觉您也睡觉,寸步不离!」
「噢噢!」她连连点头,「说得是说得是,那我先往姜家去找她去!」
她一走,时修立刻打发狱头去叫了臧志和来,说要给那鲍六定罪,臧志和吃了一惊,「可那鲍六——」
「我知道他是冤枉的,可这时候只有拿他来顶,我才好脱身,外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办,我不能耽搁在这里!」时修连脚打着转,「只要在刑部批定下来之前,我们查出真凶,还可以翻案。」
臧志和犹豫道:「可是,凶手万一真是曹善朗的话,曹家肯定会与刑部通气,到时候想再翻案,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而且周大人未必肯答应。」
要牵连一个无辜的性命在里头,时修也良心不安,但自己若不能脱身,又如何去帮西屏?公与私,他一时不能分明,便委顿地坐回凳上,垂着脑袋半晌不吭声。
臧志和思来想去道:「我倒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过——」
「不过什麽?」
「不过将来即便案情明了,大人恐怕也得受朝廷责罚。」
时修忙站起来,「就是判我个死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你快说!」
臧志和向外瞥一眼,凑过来低声说了一通,时修听完,迟疑片刻,「这行得通麽?」
臧志和点点头,「我看这几个狱卒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只要大人叫他们面上过得去,他们也不敢戳穿,难道只怕得罪周大人,就不怕得罪您?」
时修稍思须臾,笑着点头,「好法子,只要能出得去,还管那麽多做什麽,你现在就去办,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去。」
亏得次日天不亮南台便来了衙内,臧志和在值房内胡乱睡了一夜,听见他来,便忙去将他从仵作间里拉往监房,一进门便命南台脱衣裳。
南台稀里糊涂地架起眉毛,「脱衣裳做什麽?」
臧志和急着来解他的腰带,「嗨!你先别问了,先和大人换了衣裳要紧,代大人在这里小住几日。」
「什麽?要我代大人坐牢?」
「你坐不坐?」臧志和一急便顾不上时修的掩面,直言道:「我告诉你,这可干系到姨太太的性命,难道你不在意她的死活?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替大人在这里坐几日牢,换大人出去救她。」
南台一头雾水,手却只管解起袍子,「到底怎麽回事?二嫂出什麽事了?!」
时修只顾着低头解衣裳,「此刻和你说不清。我只问你,六姨昨日去你们家的香料铺子里查一味香,可查到什麽结果没有?」
南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昨日回去得晚,早上出门得早,并没有在家见着二嫂的面。」
匆匆换过衣裳,时修便与臧志和欲往姜家去。出去的时候,但见二人均低着脖子掩住口鼻,那狱卒好奇盯着问缘故,臧志和忙呵呵笑道:「昨日下雨,小姚大人受了风寒,我们怕过了病气。对了,你们别老去打扰大人,姜仵作才刚带了碗药来,他吃了正焐汗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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