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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言两只手捧着杯子,慢慢喝了口水,才轻声打断她。
「不对,」他语气淡淡的,周满福愣了一下,泪眼朦胧的看他。
陆知言说:「你不该和我说对不起,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麽,你应该说对不起的是周炀。」
周炀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周满福对不起的是他。
至於陆知言,他对这些村民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也并没有抱多大期望,因此无论他们是喜欢他,还是厌恶他,对陆知言来说都无所谓。
他只是心疼周炀,替周炀感到委屈不平。
周炀嘴上说着他不在乎,即使听到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仍然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陆知言知道,周炀难过了。
他从小在下湾村长大,那些人对他来说不止是村民,更是长辈,是家人,可他们不理解他,甚至觉得周炀喜欢一个男人是有病,是有愧祖宗。
陆知言每每听到那些话,又生气,又难过。可他不敢告诉周炀,这个木头一样的呆子嘴上说无所谓,可心里比谁都在乎。
周满福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周炀。
她对这个同村的哥哥,说是曾经喜欢过,却并不了解他,一直觉得周炀像是一棵树,沉默无声,好多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可陆知言这麽一说,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离谱。
周满福这下是真哭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个小屁孩一样,说:「周炀哥,对不起呜呜呜,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一直缠着陆知言的,还让别人也知道你们在一起,呜呜呜对不……」
周炀看着她哭的这个样子,手指轻轻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抬起手,只是声音听上去很不耐烦似的说:「行了,别哭了。」
周满福哭声顿住,因为哭的太急还打了个嗝,茫然的看着周炀。
周炀移开视线,不太自在的沉声道:「回去吧,天黑了。」
周满福还没明白过来,陆知言已经知道周炀不怪她了。
他轻叹一声,空出一只手牵住周炀的手,默默的和他十指相扣。
周满福没有错过他们的这个动作,她愣了一会儿,很快明白过来。
她後退了一步,勉强忍住眼泪,十分认真的弯下腰给他们鞠了个躬,说:「真的对不起,周炀哥,还有……」她顿了一下,还是说:「陆大哥。」
陆知言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周满福慢慢走下台阶,一手擦着眼泪,说:「周炀哥,我明天就回县城了,你放心,我以後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来找陆大哥了,我……」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陆知言有些汗颜,周满福说完这一句,扭头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路跑了,看的他也是一阵咂舌。
周满福其实本性也不坏,就是被家里宠坏了,年龄又小,爱钻牛角尖。
这一回算是实打实的吃了个亏,估计以後能清醒不少。
他扭头看周炀,见周炀还楞楞的看着周满福走的方向,他不由笑道:「怎麽,舍不得你的满福妹妹了?」
周炀回过神,他眉头还皱着,很老气的哼了一声:「惯的她臭毛病。」
陆知言笑,抓着他的手却没甩开,说:「行了,这一晚上一个两个的,睡了。」
周炀扭头目光灼灼的看他,陆知言立马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屋子里走,等周炀关上门再进屋,他已经换好衣服躺到了床上,一床被子包的严严实实,连脖子都没露出来一块,只露出一张脸似笑非笑道:「火气那麽大啊,那行,今晚就不用盖被子了。」
周炀看了他半天,还是认命的另取了床被子。
*
澧县火车站,
一个中年女人手腕上挎着个皮质的小包,扭头对身後的人催促道:「老陆,你快点。」
「哎哎,来了。」
人群里挤出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他上身穿着件蓝色的工作服,里面却不伦不类的穿着件雪白的衬衣,再下面是一条黑色笔直的西装裤,腰间卡着一条皮带,脚上一双尖嘴皮鞋。
不论看多少遍,女人还是会被自己男人这副打扮给弄无语,她瞥了一眼後匆匆移开视线,怕下一秒自己就要被气死。
比起男人,她穿的便洋气时髦许多,一件杏黄色的大衣,里头是带着花边的衬衣,一头微卷的及肩长发,眉眼温婉秀丽,笑起来也颇为大方动人。
「等等我啊,秀琴。」陆展文气喘吁吁的跟上自己妻子,对自己这一身颇为自得,边喘气边说:「我这一身不错吧?这鞋可是小谢从深市给我带回来的,说在他们那儿可流行了。」
「这裤子是小顾给我的,这一帮孩子还记得我这个老师,真不错。」
陆展文对自己学生还记得他颇为自豪,张秀琴忍不住吐槽:「得了吧,他们要知道你把好好的流行衣服穿成这个样子,怕是恨不得没给你寄过。」
陆展文还想说什麽,张秀琴一伸手,打断他。
「行了,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赶着见儿子。」她匆匆往前走,找顾清源说给他们安排好了的车,远远的见一个男人左右张望,见了他们眼睛一亮,迅速跑了过来。
「是陆老师和张老师吧?」男人笑道:「顾先生打电话让我在这里等你们,送你们去下湾村的。」
张秀琴眼睛也一亮,扭头帮着陆展文把东西全部塞进车里,连连说:「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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