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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区文化中心的时候,傅恒仍穿着上班的制服,手里还拎着个公文包,另一只手上则端了两杯咖啡。
“饭吃了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吃过了。你呢?”
“嗯。吃了点。这里挺大的,你跟紧我,不然会迷路的哦。”
他轻声说道,然后转身朝着前方迈开脚步。我紧紧地跟随着他,穿过底楼的廊柱,这里的通道如同迷宫一般曲折复杂。
文化中心内设有许多教室,其中一些是供社区大学使用的。当我们路过一个灯火通明的舞蹈教室时,我的目光被里面的景象吸引住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几位时髦的老太太正在里面排练模特步。她们身着各色鲜艳的旗袍,优雅地摆动着手腕,身姿窈窕多姿,散着迷人的魅力。我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再回头的时候,傅恒已经走在了前面。
我急忙加快脚步追赶上去。他真的是一个目标非常明确的人,对于两旁教室里生的事情毫无兴趣,只自顾自地朝着楼道尽头的阅览室走去。他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提醒我:“里头不能吃东西,只能喝饮料。要是复习得晚的话,我们出来再吃点宵夜。”
“哦。好。”我连忙应道。他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脚步匆匆往前,我必须小步快跑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突然间,他像是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步伐声,回头看向我,关切地问道:“是我走太快了吗?”
“是我比较矮。”我讪笑着说。
他回转身,用拎着公文包的手牵住了我,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我的心头一暖,傅恒真的是个积极又体贴的人,就像他最初留给我的印象那样,他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男朋友。
事后想来,的确从我和傅恒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对他就戴着优秀、体贴的滤镜,正因如此,我才没察觉他极度擅长掌控别人的生活,使我不自觉就跟随他的节奏。
“瞧,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近五年的真题,我进行了初步的归类,现这几个题型出现的频率很高。司葭,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说着,傅恒拿出了一本资料夹,从里面抽出一沓试卷,他边讲边在重点题型上画着不同的记号。
“圆圈是常见题型,五角星是重点题型。五年以前的资料我暂时没查,因为课改是近些年的事,太早的卷子已经不太有参考价值了。”傅恒一边做着这些,一边低头对我说着这些。
我有些愣怔。上次看到男生做这样详细的归纳整理还是大学里和男朋友在一起温习英语六级的时候。
是否男生天生就像一部精密的仪器,做起事来就像齿轮和齿轮的相互咬合,顺理成章地完成机械传动?
我接过他手里的几份试卷看了起来,其实近五年的真题卷我都做过,考编试题是分两个部分的,一部分是教育学基础知识,包含了和教师职业相关的心理学知识;另一部分则是学科相关的专业知识以及教案设计。
专业知识我倒不怕,我高中语文是强项,再加上我本来就喜欢文学,做完了几套试题下来,专业部分的扣分不过1o分,但基础知识却是我专门为了考试才去学的,当初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就是赶鸭子上架,硬是凭着自己的强记能力才给答了八九不离十,可资格证只要六十分万岁,但考编就不同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再说我自己又不是师范专业,还不知道教育局会不会对师范生有特别的照顾。
总之,我的想法是我得特别优秀才能在这些应届生里脱颖而出。
我把我的想法对傅恒说了。
傅恒安慰我:“其实,学校招聘教师也不一定迷信学历和专业,还得看老师的基本素养,择优录取。既然你的语文素养很过关,就把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面吧。”
“我就只练教育学、心理学、新课标的考试题?”我疑惑地问他。
“对。”傅恒点点头,“考试就跟打仗一样,也讲究策略。都这个时候了,眉毛胡子一把抓肯定来不及了。虽然我不是学文科的,但我也晓得,语文哪怕是文言文都分了先秦、唐宋、明清三大章节,更何况那些文学常识浩如烟海,就算复习了也不一定能考到。”
“……你说的也是。”我迟疑着点了点头,我起初想的是再把高中课本的文章统统过一遍呢,但傅恒的话确实说得很有道理,我不由得感到信服。
到底是华政的啊,我托腮看着傅恒,眼神崇拜极了。
他推了推我的胳膊,轻声说:“你教案准备得怎么样?”
“准备了一点。”我有些心虚地说,其实我从网上找了几份教案摹写了一遍。
“这一块很重要。”他用笔敲了敲资料夹,问我,“诶?你复习资料带了吗?带了的话把教案拿出来我看看。”
“我写得不太好。”我尴尬地握着资料,不想给他,但他稍一用力就抽了过去。
他的目光刷刷刷地扫过我的备课本,连上面我用红笔备注的小字也不放过。看完以后,他严肃地看着我,不给面子地说:“司葭,这些教案离好还有距离。”
“是吗?”我心虚的不行,脸上也像火烧似的滚烫。
傅恒用掌心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也是为你着想。”
说着,傅恒将资料夹最后一页的教案复印稿交到我手上,说:“瞧,这份是区评比二等奖的优秀教案。你好好学习一下。”
傅恒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教导主任,我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才把目光转到教案上,看着上面端正漂亮的手写字体,再顺着教案的思路看了下去,简直犹如当头棒喝。
本来想问他怎么有这份东西,可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被比下去的羞愧之中,同样是老师,咋就差距这么大呢。更何况不仅是教学思路上的差距,我连书写都比不上人家,人家那字端端正正的像是从语文课本上的楷体字拓印下来的。而我的字只是看得过去而已,就像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难以挤进前列,似乎混到中上游就是我的本命。
可是这一次,因为傅恒的缘故,我无比想要证明自己,不愿让他看扁我。
在背完了一百道教育心理的题库,并整理完错题本之后,我又修改了教案,傅恒接过我的错题本和重写的教案看过以后,才对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他帮我收拾课本,把包挂我肩上,拉着我走出了阅览室。
今晚的月亮真圆,我们并肩走在回家路上,他这才告诉我,他的母亲就是重点中学的校长,那份优秀教案就出自她学校老师之手。
“不过,她现在已经退休了。有学校聘她做顾问,一周在学校坐班两天。晚上她也没闲着,来老年模特队挥余热。她最喜欢当老师的女孩子了,以后她见着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听得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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