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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过头,他依然能感受到谢无相的注视。对方露出一点新奇的神色,看向影壁上的砖雕人像,淡笑着问:“哦,你认识?”
孟凛也看了过来,追问道:“是谁?”
每一次遇到和这个人有关的事或物,似乎都是在出乎意料的地方,足够让人措手不及。这一次,郁危依旧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
他平视着影壁上的人像,淡淡道:“昆仑山主。”
这人像只露出了半个侧脸,又经过百年风蚀,难以辨认。孟凛眸光闪动,似乎十分感兴趣,紧追不舍道:“你确定?”
“和山下庙里的神像是一样的手法。”郁危没理会他,凑近了些去看砖雕中人像的手指,神识覆在石壁上,缓慢地描过,“手指这里都有相同的标记,现在看来,就是木家的标记。”
探过一遍后,他直起身:“村长说木家世代都是工匠,神像和影壁上的砖雕,应该都是出自木家人之手。”
“所以这是木家人亲手雕的、昆仑山主的砖雕?”孟凛又问。
郁危的动作微微一顿,道:“是。”
孟凛神色变了变,暗中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低声道:“太好了。”
他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含糊得听不清楚,郁危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自然也没听见。只有谢无相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一瞥,随即收回。
他往郁危身侧走了几步,挡住了孟凛的视线,自然地问:“木家为什么这么做?”
这也是郁危在思考的问题。修神庙、刻神像,木家显然格外信奉明如晦,但他们的所为却与村民如今的做法大相径庭。在木家没落后,不仅神庙无人打理,甚至根本无人知道庙中供奉的神像是谁。
“或许整个村里,只有木家和他有过渊源。”郁危道,“那个老乞丐,恐怕也和木家有些联系。”
至于明如晦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未曾料想,却又不意外。
他的那位师尊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好像从来没有目的地,会跟着天上的云彩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停歇。
或许过去的不知哪一天,明如晦也曾站在他现在的位置。那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他漫不经心路过,为木家破解了劫难,设下了灵阵,作为收取的报酬,折了一枝白梅——但那已是百年之前。
凡人没有几个百年。郁危曾经很在意这件事,甚至觉得自己只是明如晦闲来无事收养的一只宠物。自己死掉了,还会再有下一个。
他手紧了紧,又松开,余光忽然瞥见地上空空如也,蹙眉道:“纸人呢?”
孟凛正站在影壁前面,闻言回过身,寅火符霎时照亮了身后的黑暗,露出纸人僵硬的身形。
他瞥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方才放在地上的。它上面贴的是孟家的定身符,难道还能跑了吗?”
郁危冷淡道:“说不准。”
“自然不会。”孟凛假笑道。他抓起纸人,面上隐隐有些急色,语气也透出些不易察觉的迫切:“既然这里已经没什么东西,我们去木宅内吧。”
郁危看了谢无相一眼,后者似乎刚从石壁上收回视线,对他笑了笑:“在等我吗?走吧。”
“……”郁危冷着脸嘴硬道,“谁等你,我在看墙。”
谢无相点点头,随意道:“我也觉得这石壁雕得挺好看。”
郁危唰地扭过头。
他很有些不爽地往前走了几步,穿过外院,往天井的门走时,脚底猝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没稳住身形,下一秒,头顶一团黑影重重落了下来,破风声呼啸,直直往头顶坠去。
时间、位置,都卡得精准,眼看东西就要砸下来,郁危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形忽然稳住了,腰腹绷紧用力,无需借力便直起身来。与此同时,一截笨重的木头从他面前几厘处飞快地掠过,几乎擦着鼻尖,哐当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他一抬手,接住了门后蹦出来的两人乱挥的木棍,扔到一边,左手一拧,如同打开了什么开关,黑暗中顿时响起一阵痛嚎:“松松松……松手!”
还有一声惊喜的:“师哥!”
郁危还没说话,邵挽便扑了过来,眼泪汪汪道:“师哥呜呜呜我差点就被吃了!”
“我本来好好地听着故事,突然就跟你们走散了,然后我就遇见了那个吃蜡烛的鬼!”他哆哆嗦嗦地控诉,“它一言不合要吃我,我吓得到处跑,一路被追到了这里,然后、后它就突然消失了!”
孟白被拧着胳膊动弹不得,怒道:“是我拉着你跑的!要不然你早就傻在原地被吃了,现在就是一堆肥料!”
“哦哦哦哦……”邵挽结巴着,“是他,他说躲在这里,还设了陷阱,等纸人再来的时候就用木头砸砸砸扁它!”
差点被砸扁的郁危松开对孟白的钳制,看着那根一人粗的木头,又蹲下身,摸了摸绊到自己的那根显眼的绳子,道:“好险,差点就没有看见。”
孟白愤怒道:“你!”
郁危站起身,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但语气放缓了许多:“但还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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