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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赠环节接近尾声,不远的地方已有椅子稀稀拉拉挪动。他们隔着一臂距离冷冷对视,奇怪的氛围让经过的女宾暗自侧目,但宁予桐已经不再掩饰,或者说他们都不再刻意掩饰对彼此的反感,正常友好的交流不可能维持多久,他们之间的嫌隙从回国碰面那一刻就注定存在。
那麽一个敏感多疑的人,宁予桐想,怎麽可能对身边的端倪视若无睹。
不就是想问个明白麽,要谈索性便谈个够。
「尤先生怎麽不值得羡慕?」宁家小少爷似笑非笑,说:「婚姻美满爱侣相伴,常人想要的一切您都有了,要惜福。」
这是必须谈到的话题,尤杨并不避讳,甚至隐隐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心脏像被尖针扎了一记似的,刺痛很快使他又绷紧了神经:「宁总过去得到的,未必会比我少。」
宁予桐摇着头说:「过去?过去的东西麽,算不得数。」
「那宁总现在想要什麽?」
「……这便是我羡慕尤先生的地方了。」
宁予桐挑弄餐盘里的点心,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烘得松软的熔岩可可,笑得十分满足:「想要什麽,说得直白又有底气,换做我就不成。一来我想要的东西大多都不被应允,二来我身边缺尤先生那样一位好伴侣,心思细腻,更愿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近千万的亏空说填就填,要不然怎麽讲您有福气——」
打断交谈的是白瓷盘坠地的一声脆响。
盘子里的点心骨碌碌滚了一地,没人料到变故的发生,包括一路紧随而来的秘书。
她神色紧张,不仅仅因为一直远观的上司毫无预兆大步近前,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一处角落场面实在难堪,善款捐赠已经结束,她担心晚宴要出乱子,饶是她再能干,恐怕也难做得好善後——宴会厅这般大,赴宴的宾客众多,动作之间总保不齐有人要看见这一幕——她的上司正把宁家小少爷的腕子捏在手里,一米九的身量,光是对上那森寒面色便使人心惊,更何况这麽凶神恶煞发起狠来。
宁予桐不防备突然间会叫他擒住手腕,还硬生生往跟前拉了去。
沈铎没在力道上留情,宁家小少爷甚至觉得或许下一秒就要被活活捏碎腕骨。他吃痛,却仍旧不肯罢休,似乎早料到会有这麽一刻,对一旁脸色倏然惨白的尤杨视若无睹,只仰头迎着沈铎阴鸷的目光问:「这麽着急,你心疼他呀?」
「宁予桐!」
「我说错了吗?」
「你——!」沈铎几乎要把牙咬碎了。
「我说错了吗?!」宁家小少爷反过来逼近了一步。
出入沈铎办公室那段时间他便觉得奇怪,那份报告里对公司前景并不看好,甚至连项目风控都没过关,沈铎偏要签了名,让沈氏做那麽一笔赔本买卖。後来麽,一切自然有了解释,何易安的嘴巴不够严实,旁人也不是傻子,就算是个傻子,从一两句拐弯抹角的提醒也猜得出来背後收购的人究竟是谁了。这都要成圈子里公开的秘密,沈家老三出手顶阔气,花费千万就只为了周全爱人的面子。
倘若真要说如今还有谁不知道,那就只剩下一个他全心全意爱护的尤杨。
宁予桐只觉得自己痛得浑身都在打颤。
沈氏的秘书见情况不对要过来劝阻,当即就被上司吼了一声滚开。
打也打不得,骂也不敢骂,面前的小孩儿挑起他满腹火气却看着比谁都要委屈。沈铎恼怒他的直白,如果知道交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那麽他刚才就应该让秘书立即过来把人请走。
他不敢看向尤杨,穷途末路的困兽一样喘得粗重,但终归逐渐松了些许力道,宁予桐原本还是挣不脱,暗自较劲儿的时候瞥见他指间那枚素圈,火气不觉也上来了,三两下就甩开了他的手。
宁家小少爷揉捏着酸麻的手腕,眼睛却钉死在沈铎身上。
正是僵持的档口,一直不敢靠近的助理反倒着急忙慌跑了过来,她手里拿着的是宁家小少爷的手机,铃声急促,来电通话显示着兄长的备注。宁予桐不豫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了一声,当即就变了脸色。
第28章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一通电话昭告着更加难以预料的变故。宁予桐当场推开沈铎疾步跑出去,他下意识用了蛮力,因此沈家老三冷不丁往後踉跄了许多步,再抬眼时人已经不见了,连同助理一道消失得飞快。沈铎从来没见过宁予桐在人前失仪,宁家看重教养,温和有礼是处世的基本要求,如何克制情绪更是孩子们打小的必修课,在这方面宁予桐表现瞩目,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沈铎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但紧张慌乱到这种地步,想必是家里出了意外。他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又很快便悬起心来。火气眨眼间熄得乾乾净净,出自本能的不安使他不顾周围宾客的目光拔腿就要去追,却不料下一刻便被尤杨截住了脚步。
他的爱人站在他面前,强撑着颓败的脸色质问刚才听到的一切是否属实。
沈铎实在不明白他为什麽总是想追究那些无关紧要的真相,仿佛答案对他而言拥有极为重要的意义,甚至决定着他在感情上的取舍。当着那麽多人的面,沈铎不能也不想再和他吵架,只好说:「等回家去我可以好好解释给你听,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现在不谈那还得等到什麽时候才能谈,要一个回答竟然这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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