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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赶来前做足了心理准备,秘书也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她在原地踌躇着不知是否该上前,许是出於同情她半夜三更还得接手这堆烂摊子的缘故,宁家的管家尽量放轻语气,一件件告知她,小少爷离场是因为家里老太太出了事儿,目前人已经度过危险期送进病房由专人看护了,你们沈总是和他一道来的,但中途闹了些不愉快,小少爷的急性哮喘复发了,我们宁先生一时情急才和他动的手。有劳您回去代我们向沈二少表达歉意。
另外,他又说,小少爷眼下刚被抢救过来,先生夫人们都陪着呢。人是没大碍,可也不乐观,家里三少奶奶吩咐了,他不能见客,还请沈总先离开,不要打扰小少爷休息。
秘书一句一句听下来,若不加以掩饰,她的眼睛都要瞪圆了。
早在她奉命到颐品辅佐宁家小少爷时便被人提醒过他有哮喘,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否则宁家老太太也不至於那麽在乎他。但在她的记忆里这似乎不是什麽重症,因为接管颐品的四年间宁予桐从未表现出不妥,在他压力最大的时候,也不过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撕文件砸东西,发完火气就痛快了。
秘书无法想像究竟是怎样的不愉快才叫宁家小少爷气到哮喘发作,离开一会儿就能闹出这麽大动静,她也不知道该找什麽理由来替上司开脱。假使一切真如管家所述,那麽她此时必须得赞叹宁家人非凡的涵养和气度,居然还能在这档口上留下沈家老三一条命。
暂且不考虑这一脸的狼狈相近期能否外出谈公事,单想日後沈煜钦问责起来如何解释缘由便让秘书头疼不已。处理不好恐怕会埋下祸端,因此她感到格外棘手,可总归也不能叫自家上司在这儿干坐着。宁家要赶客,她只好硬着头皮探身去同上司搭话,但他没有回应,反倒是一旁的管家似乎习惯他的顽固一般,弯下腰劝道:「沈总,时间不早了,外头又下着雨呢,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小少爷的身体您也知道,医生说他万万不能再动气,而且这其实也不单是三少奶奶的意思,您刚才也亲耳听见的,小少爷说他不想见到您,烦请您先回去吧。」
这话说得很是客气了。
他的身後还站着两个保镖,秘书被迫做出最坏的打算,她在通讯录里翻找沈家的安保负责人,正要着急打出去,却见她的上司慢慢抬起了头,那眼神危险得叫人骤然间心惊肉跳。
但宁家的管家仍旧面无惧色,坚持说,沈总,请吧。
轰烈的雨水几乎淹没一切,半山的宅院大多熄了灯,远远望去只有些微光亮,迈巴赫在山道上缓速穿行,高大树木形如幢幢鬼影从两旁车窗上滑过。
车里没人敢开口说话,秘书藉助後视镜打量她的上司,他坐得板正,面无表情,但不难看出心事重重。从医院出来之後她没有向他汇报那位尤先生的异样,秘书从宁家毫不退步的坚定来判断上司此时或许无暇他顾,管家的那番话对他打击不小,秘书甚至怀疑如果他不是亲耳听见宁家小少爷下了逐客令,恐怕还会冲到楼上去强行把人带走。
毕竟在他的眼里,宁予桐真真正正只属於他一个人。她没见他给过宁家多馀的好脸色。
或许骨子里的劣根就是引发他们不快的原因。秘书开着车,但心里不停在推敲琢磨,她在沈煜钦身边见证沈氏强盛壮大,参与所有公事,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沈家人。这个家庭拥有足够硬气的背景,讲求荣辱与共,却并不重视亲情,这一点从沈煜钦身上便可看出,当年宁予桐自杀闹得满城风雨,可他先想到的不是怎麽处理弟弟闯出的事端,而是凭此作筹码和宁家长兄谈判,割让颐品,以谋求风险过後更惊人的利益。他是如此,更不必说年长的沈家大小姐,她早年在纽约清除异己的力度堪称铁腕,面对自家人照样不留後路。
这样耳濡目染长大的沈家老三怎麽会没有劣根呢。哪怕他结了婚,又对枕边人处处回护退让,秘书也从不觉得那是真正的低头,非要说,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包容和大度。
他在情感上本就有缺陷,按道理从幼年相伴至今宁家小少爷不会没有察觉,再者连命都豁出去闹过了,还有什麽会让他难以忍受到对沈家老三避而不见。
除非他们在最不适当的时机摊牌了。
这个念头使秘书立即把视线投向了她的上司,但他仍旧漠然不动望着窗外,像头负伤後蜷息在黑暗雨夜中的怪物,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第32章好好管教你那畜生弟弟
摊牌仅仅是秘书的猜想,但她觉得这大概即是事实,否则她的上司不至於在人前显露落败的一面,毕竟他一贯姿态高傲,出众的能力使他仿佛永远都带着把控全局的自信,从未颓丧,并且不会忍受平白无故的欺凌。因此必然只剩下这一种可能。
那麽事情未免太过复杂。秘书愈发感到为难。
车子冒着大雨行进,停在沈家前院时已是凌晨四点多钟。
偏庭那棵老槐树在黑洞洞的雨夜里劈啪作响,整座宅子有过半房间都熄着灯,老管家和值夜的仆佣立在檐下等候,见沈铎打开后座车门,急忙撑伞去接,但刚到近前就被推开了,只能看着他沉着脸独自拾阶而上。
老管家转头去看跟随在後的秘书。家里也是前半夜才接到的电话,只说三少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没人提到他受了伤,打眼一瞧那皮肉,便可知同他动手的人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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