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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庭比他发现得更早,鹰隼般的眸子掠过一个小小黑身影,仅仅停留片刻,便对台下的司令官点了点头。
司令官会意,向一旁打出个手势,号角闻讯而起,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参赛者摩拳擦掌,按照顺序分列两队依次入场。
台下众人纷纷引颈观望,想看看是哪位高手先拿下头彩。
虞珵美背着长弓站在队伍最末,左手搭在右臂,低头不知在想些什麽。
在他之前的十几人虽不至於百发百中,却也发挥稳定,临到他时,场中掀起阵不小的轰动。
有人识得这是几月前南下一战中的「小英雄」,便添油加醋地向周围人夸耀他那身神出鬼没的好功夫,听者无不赞叹,却又想起他的另一重身份,「这不就是将军带回来的那个义子麽,想必夺冠也是十拿九稳的事。」
「那是自然,就凭虞公子这背景,来此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馀参赛者听他这样说多少都有些不满,碍於当场不好发作,牢牢盯着场上那黑衣少年在,想看他到底能玩出个甚麽花样。
只见虞珵美提着一柄灰秃秃的粗弓上场,拉弦的动作缓慢笨拙,搭箭时竟紧张得把箭都掉了,慌忙弯腰去捡,滑稽的模样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方才还夸夸其谈的人一见他这架势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能挖个坑钻进去,他的对手们则一脸不屑,看戏般摇头大笑起来。
薛平也奇怪,自言自语般道:「虞公子是不是被人敲中脑壳失忆了?平时不是这样的呀!」
「看他的右臂。」杜明庭指了下场中那小小的黑影。
薛平眯起眼睛,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看清,不禁大为失色,「怎地受了这麽严重的伤!」
兴许是为了遮盖伤处,虞珵美今日所穿黑衣比平时大了不止一号,即便如此,仍有半截缠着绷带的脖子和手腕暴露在外,被黑衣一衬煞是刺目,看得杜明庭眉头几乎拧成个「川子」。
「竟在赛前摔成这样也忒不小心了!」薛平替他悔道。
杜明庭冷哼,「你摔一个试试?能摔成这样我许你半年假。」
薛平疑道:「不是摔的?难不成有人将把他打成这样?可是以虞公子的身份和功夫,谁敢欺负他?」
杜明庭不言,只将嘴角向下绷紧,目光牢牢锁在虞珵美身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其实也没什麽好看的,虞珵美因臂膀受伤,导致十发箭里只中了六发,加之那灰弓沉重,所用之力比平时多上几倍,背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风吹过来整个人冷得一哆嗦。
薛平看着都心疼,自顾自怨道:「穿这麽少,我去给他送件衣服。」
说罢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杜明庭,见人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大约是默许了,这才将自己的一件黑袍子送下去。
两场比试之间有一盏茶的功夫休息,薛平在角落处寻到被几个少年围成一圈的虞珵美,众人七嘴八舌,有人关心,也有人打抱不平。
薛平不急着上前,隔着一段距离偷听,听一年轻女子带着哭腔低声道:「公子,是我连累了你。」
虞珵美大方笑道:「都是朋友,哪有甚麽连累不连累的,我见你好端端站在这里比甚麽都强!」
薛平仔细一瞧,见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可不就是城南布庄的宋姑娘,心中当即一喜。
多日未见,他还以为杜明庭棒打鸳鸯把人给拆散了。
小姑娘哭得没完,想必是真心懊悔,其中一少年见状便道:「姑娘莫急,我们已决定将公子救人一事报告将军,即是因救人耽误比赛,小将军定会酌情考虑,况且公子若不是有伤在身这些人又算得甚麽!」
薛平听罢只觉得这些少年秉性直率,定是与虞珵美极为要好,暗暗替人高兴。
却听虞珵美哭笑不得道:「这些话咱们兄弟间当玩笑说说也就罢了,万不能叫旁人听了去,且不论身手,就是资历辈分我也差他们大截,若不是有这将军义子的身份,只怕连参赛资格都没有。」
众人见他如此自谦更加倾佩,七嘴八舌的将那日之事夸赞一番。
薛平躲在树後听了个大概,应当是前些天少年们在山下遭遇狼群,虞珵美英雄救美伤了手臂。
今年天寒,山中的野兔野鸡少得可怜,便时常有狼群下山袭击农户,营中也派了不少人手在山下值班守夜,不曾想竟还有自己人为此遭殃。
薛平赶在下一场比试开始前回到台上,杜明庭见他手中的黑袍未送出,不禁眉头一皱,「怎地?他不收?」
薛平摇头笑道:「人家现在有得是人心疼,只怕是看不上我这件破袄咯!」
言罢将方才所闻一字不差地汇报给杜明庭,岂料这事不仅没为虞珵美讨来几句赏,反倒将他害了。
杜明庭一听之下大为恼火,中途停止了比赛,命人将虞珵美押到台上。
很快,虞珵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名士兵架着胳膊跪在了杜明庭面前,他一脸莫名,眼睛看向薛平,只见人唉声叹气,目光中隐隐有着自责之意。
听杜明庭居高临下道:「多次未经禀报带外人入营,你可知罪?」
虞珵美一怔,张了张口,宛如失声般许久才道:「我没有带她入营,我们只是去了後山。」
杜明庭的声音更冷,「那你这是承认训练期间私自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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