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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悬崖。
蒋磬十分谨慎地观察了四周,又看到了离悬崖几米处的一片黄土痕迹,和那被他亲手挂在沈逾之领子上的定位器——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也不顾是不是只有周忱一个人,连忙去悬崖旁边查看。
沈逾之已经保持着单手扒住悬崖的姿势很久了。
或许没有那麽久,但是在他的主观意识中,这样的姿势似乎已经保持很久了。
他的另一只手,则被周忱拉住,两人仅凭着沈逾之单手的力量,挂在了悬崖边。
「……沈逾之,你累不累?」
周忱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只是声音仍旧异常嘶哑:「两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就算是你再怎麽强壮,也总会受不了吧。」
「难道你在期待有人来救你吗?没用的……就算是有,你也撑不到他们来。」
沈逾之咬着牙,似乎并不想说话。周忱说得没错,两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已经快让他吃不消了,他怕他稍微一松口气就会遂了周忱的愿。
但是最终,沈逾之还是吐出来了几个字:「我丶不丶会丶死丶的。」
周忱轻笑了一声:「我会紧紧抓住你的。」
沈逾之无心顾暇其他,只能一门心思的用自己的右手死死钉在悬崖的黄土上。他感觉自己现在似乎已经是麻木地进行着求生的本能,连自己指甲翘开也毫无知觉。手上的鲜血顺着他的胳膊一路流淌,染红了他的白色高领毛衣。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再撑多久。一秒钟?更多或者是更少?他的手因为渐渐力气不支向後滑去……沈逾之悲哀地发现自己领子上那颗被蒋磬亲手戴上的定位器此刻也不知所踪。在生命即将消亡之前,他也不能再多找到些心灵上多馀的慰藉了。
沈逾之闭上了眼睛,抿着嘴缓慢地接受这凌迟般的真相。
只是,下一秒——或者是不到一秒,或者是更多的时间,他那只流淌着鲜血的手便被一道力气稳稳拉住。沈逾之恍然向上看去,那一瞬间他几乎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重新回到了刚刚的濒死状态还是在现实之中!
蒋磬拉住了他。
「沈逾之,你还好吗?」蒋磬的声音十分急促,又有着几分慌乱:「你稍微撑一下,我马上拉你上来。」
沈逾之眯起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喃喃道:「……蒋磬?」
「蒋磬?」
周忱也听到了蒋磬的声音,他几乎是变得慌乱了起来,却仍旧在和沈逾之说道:
「沈逾之,你不要想挣开我。」
蒋磬没有理会周忱的话,只是看着沈逾之的双眼问道:「能上来吗?另一只手也给我,我拉你上来。」
沈逾之摇了摇头,求助般看向了蒋磬。
「没关系,不要害怕。」蒋磬深吸了一口气,趴在山崖边,单手托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我们试一试,好吗?」
沈逾之点了点头,努力地想要从周忱的束缚中挣脱出来。而周忱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紧紧地捏着沈逾之的手腕,几乎都要将他的手腕拽脱了臼。
「做不到。」沈逾之被拽得生疼,他摇了摇头:「周忱握得太紧了。」
而此时,蒋磬这才皱着眉头看向了周忱,仿佛刚刚看到他一样:「我没有带枪,我的那支给你了……但是吴越马上来了。」
这几乎是一句毫不掩饰的威胁,周忱顿时安静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蒋磬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承认道:「对。」
「我三分钟前给吴越讲的对讲机。」
「我们之前的距离并不算远,所以再有个……最多五分钟,他们就会过来击毙你。」
蒋磬继续道:「你喜欢这个死法吗?」
周忱沉默了许久,山崖上半夜的风十分渗人。蒋磬紧紧抓住沈逾之的手,尽自己的全力想要让他在此刻没有那麽的难受。
而沈逾之似乎在看到蒋磬的一瞬间便将自己心中那根时刻紧绷的弦挣开了,什麽话也不想多说。
直到以後,蒋磬也无法估量周忱的权衡到底是经过了多久,但沈逾之的手已经在他的手心里渐渐变得温热了许多。
「……好。」周忱最终说道:「我接受,我会自首,我会交代自己的所有犯罪过程。」
蒋磬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周忱会如此轻易地接受。
他开始拉两人上来。沈逾之顺利地被他连扯带拽地拉了上来,而周忱也最终在赶来的吴越等人的努力下站在了悬崖边。
「你——」
沈逾之没有回头,反倒是蒋磬回头看去,只见带着手铐站在悬崖边的周忱深深望着沈逾之的位置。
其实几人中间有着不少人的阻挡,但是蒋磬仍旧是笃定他就是正在看着沈逾之的背影,哪怕对方甚至都没与为他有过丝毫的停顿。
「——算了。」周忱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再见了,沈逾之。」
说着他向後退了几步,在众人的愕然之下以及吴越的怒吼之中,踩下了那万丈的悬崖。
-
「我不喜欢吃炖胡萝卜。」
医院里,沈逾之将余舫准备的盒饭推远:「胡萝卜我只能接受炒的,青萝卜可以吃炖的,水萝卜只吃生的。」
沈逾之和蒋磬在那天后都被送去了医院,又同时被推进了手术室。
於是这几天,蒋磬终於後知後觉地意识到了了为什麽沈逾之只自己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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