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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警官说,虞尔的母亲有线索了,孟义跟肖敏终於还是交代了一切。
孟义跟虞尔的母亲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是在某一天接到了对方的电话,虞尔母亲亲自打来的电话。
据孟义所说,虞尔的母亲没有给出自己的姓名,她只是在短短几分钟的通话里询问了虞尔的情况还有对方的银行帐户就挂了,等孟义再打过去,才发现对面是公用电话。
孟义跟肖敏还以为这是什麽别人的恶作剧,便只给了自己女儿的银行帐户。谁知道过了几天,远在外地的女儿打电话过来说收到了一笔钱,他们才知道那竟然是真的。
於是他们更加坚定的相信虞尔家里很有钱,让虞尔安心住下等他的父母,也会用那笔钱给虞尔买衣服。
而另一边,虞尔妈妈非常规律地定期给他们女儿的银行卡打入一笔不少的钱。
渐渐的,他们发现其实这件事根本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虞尔妈妈从不出面,而虞尔也只是个小孩子。
孟义决定私吞这笔钱,肖敏怕别人知道,便在街坊间丑化虞尔母亲的形象,甚至不惜说她丈夫曾经为了虞尔的母亲劈腿。
夫妻俩为了合理化虐待虞尔,把他诬陷成贼娃,给他穿自己女儿幼时的旧衣服,喂剩饭。
有时候见警察来检查,或者怕他妈妈突然来访,才会在街坊面前装装自己仁慈的面子,偶尔让虞尔回宾馆里住。
至於除夕那天,夫妻俩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发现这个肮脏的孩子,就把他扒光了衣服赶出去。再後来的後来,就是詹信搬来繁子街的事情了,在舆论的作用下,夫妻俩顺理成章地跟虞尔撇清了关系。
而曹长伟,不过是某一天接受了虞尔赠予衣服的好意,穿上他的衣服去偷窃,从无意的推波助澜,变成了有意的诬陷共犯。
但这一切最根本的,让虞尔经此磨难的原因,却是一个可怕的推测——虞尔可能是被他母亲故意抛弃的。
但这都是推测,赵警官也说孟义那对夫妻的口供有待考证。至於虞尔的父母,需要进一步找线索联系。
詹信回过神,看虞尔吃得正香,忽然想问他一个问题:「那个曹长伟,你是不是认识?」
小孩咽下嘴里的饭,砸吧嘴点点头:「认识,小伟是我的朋友。」
「你还把他当朋友?」詹信有些意外,但一想到这孩子的性格,他确实会这样,「你不恨他吗?如果不是他穿着你的衣服偷东西,你就不会总是挨打了,也不会被别人误会那麽久。」
虞尔轻轻放下了碗,再次低下头。詹信以为自己把他说哭了,刚想开口安慰,这孩子又抬起头来,向衣领处捏起手指。
他只是在扣一粒黏在衣服上的米粒,而詹信听到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虞尔问:「信叔,我为什麽要恨啊?」
恨,不喜欢就恨,对方让你感到厌恶就恨,若是做了什麽伤天害理损人的事,那个人就更应该被恨。
但虞尔的问题是,他为什麽要恨。
面对一个才几岁的孩子,詹信讲不出心里拼凑的这些理由。正值童年的孩子,好像确实不该去恨。
虞尔抬眼跟詹信对视,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有透视的能力,詹信只得静静地听他说话。
「我不想恨,恨一个人,心里会很不开心,而被我恨的人,也会不开心吧。」
他说:「是我先送衣服给小伟的,他穿我的衣服被别人误会,怪我。如果以前我努力一点,多赚钱给孟老板的话,我就不会被赶出去了,孟叔叔和肖阿姨就不会讨厌我了。如果我再有钱些,给小伟买新衣服,他也就不会被认成是我了。」
稚嫩的童声渐渐削弱,詹信见他眼眶里打转着泪光,赶紧安慰道:「你太小了,这都不怪你,虞尔,你没有任何错。」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雨点子打在窗棱上,大风将窗帘吹得翻涌。詹信起身,三两下就关好了窗户,将风雨都隔绝在外。
床边的小孩却还是哭了,泪珠子跟雨点一样,他等詹信过来,拉下他的衣袖。
「信叔,我不想再流浪了,我一个人在街上会让很多人不开心。你可不可以,带我回你家。你就把我当做是捡的猫就好,等我的爸爸妈妈找到,我就离开了。」
或许这孩子真的是猫,詹信觉得自己心里被抓挠,没法再坐定。
於是虞尔看着詹信乾脆地走出了病房,头也不回。直到一个小时後,詹信再次回来,他的手里多了一袋药。
虞尔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詹信给赵警官打了电话,给居委会做了口头申请,还从医院那儿帮虞尔办理了出院手续。
真假贼娃的事,周围街坊人竟皆知,连带着詹信也出了名。居委会一听是詹信想把虞尔带回去住一段时间,没多商量就同意了,那边的干部正愁不知道怎麽安置这个孩子,只是具体的流程和手续,後面还得再补。
詹信来时只带了一把伞,眼下要多带一个人回去,又怕虞尔再受风寒,便将虞尔草率地裹进风衣里,抱在胸前带走。
消瘦的孩子重量很轻,走动起来也并不费劲儿。虞尔却格外害怕似的,安静地趴着,小胳膊紧紧扣住詹信的脖子不放。
「松点,别还没到家,你就把我勒死了。」
詹信挺起胸膛颠了下这小包袱,他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拿着伞勉强兜着人,没法再动手去解松这孩子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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