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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深没再理他,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双向来沉郁的眼睛难得地有了几分迷离。
「嗐,我还劝你呢,我又是个什麽东西?」淮若风抱着酒坛子,喃喃自语,「在遇到她之前,我总以为天下女子不过尔尔,我若想要谁,只消花费几分心力,便能抱得美人归。谁曾想,风水轮流转,我淮某人竟也有这麽落魄的一天……」
天色早已黑了,酒摊老板还特意给他们点上了一盏灯,白日里热热闹闹摆摊的小商贩大多都回家了,只有几个匆匆走过的路人,偶尔会回头看一看这两个对酒消愁的年轻人。
「怎麽样?酒好喝吧?」淮若风曲起食指敲了敲厚实的瓷坛子,「虽然这店家的酒色泽浑浊丶口感一般,但是啊,只要能让人忘忧,就是好东西!」
晏深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大半坛,只是安静坐着,既不说胡话也不耍酒疯,让人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醉。
「哎,你这小兄弟……」
*
洛越在傍晚时分摘了两根黄瓜,打算切成片给自己敷一敷,结果刚躺到椅子上,一个小竹童就「哒哒」跑了过来,拽着她的衣袖问道:「深哥哥有没有回来?」
「嗯?」洛越拿掉自己刚贴到眼皮上的两片黄瓜,瞥了一眼黑灯瞎火的竹舍,答道,「还没呢,怎麽了?」
竹童拧起细细的两道眉,担忧道:「他今日出去的时候答应要给我带糖块的,怎麽这会儿了还不回来。」
洛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事,你先回去,等他回来我就把糖块给你送过去。」
韩箬萱的屋子在院子的另一端,许是奔波多日,她早早就回房休息了,眼下偌大一个院子,显得有点过於安静了。
洛越在躺椅上悠哉了片刻,心里经历了从「孩子大了想几点回就几点回呗」丶「关我屁事,他是男主欸,又不会死了」丶「晚风吹得这麽爽,真是懒得动啊」到「这麽晚还不回来,不会真遇上什麽不测了吧」丶「好歹是个挂名师父,要是不管*7.7.z.l,是不是有点不地道」的转变。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腿,想起自己上次在画境中给他绑上的牵情丝似乎忘了解,便低头勾了勾尾指,眼前瞬时显出一条延伸到夜幕里的银线。
由於牵情丝上的灵气几乎要消耗殆尽了,所以银线亮了一瞬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大晚上在镇子上坐着干嘛呢?」洛越透过那一瞬的光亮找到了晏深的行踪,感知到他没什麽危险便松了口气,想继续躺回去敷面膜,结果刚坐到椅子上,她又站了起来,在心里揣测道,「难不成在路上走着突然把腿摔断了,自己走不回来?还是被什麽人给缠上了,一时脱不了身?又或者是天杀的黄世仁给他临时安排了个藏着重大机缘的副本,引得他要连夜通关?」
*
「断了。」晏深伸出自己的右手,垂眸定定地看着那根尾指。
「什麽断了?」淮若风凑过去看,恍然道,「嗷,你那根牵情丝啊。我早说过要断的,那种品质的灵丝能牵得住谁的情?断了才是理所应当。」
晏深没说话,只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像是被人骤然打碎了心爱的宝物。
街上挂着的灯笼并不亮,桌上那盏灯也被风扑得歪歪斜斜,使少年的半张脸都沉进了阴影里。
「牵情丝而已,哥哥我多的是,何至於这麽失魂落魄。」淮若风从自己的方寸之物中取出了好几根色彩各异的灵丝,一根一根摆到他面前,「你看你看,你想要哪根都行,我全送给你!」
晏深还是没理他,微微勾了勾自己的右手尾指,似乎是笑了一声。
「喂喂喂,不至於啊老弟,你该不会是失心疯了吧?」淮若风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晏深。」
不为所动的少年猛然抬起头,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却一个不稳差点被椅子绊倒。
「怎麽了?你小心点啊老弟。」淮若风赶紧扶住他,然後就看到从长街另一头走来一个一袭素衫的女子。
他原本只是匆匆一瞥,却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无他,的确称得上是姿容绝世。
洛越远远叫了晏深一声,然後就见这人起来又跟旁人一通拉拉扯扯,便探究般左右打量了淮若风几眼。
「师父。」晏深拂开淮若风扶住自己的手,冲人笑了笑,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你……」洛越看了看桌子上随意放着的几个酒坛,有点无语,很想甩手走人,末了还是忍住没动,无奈道,「走吧,回去了。」
晏深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又是差点摔倒。
「哦哟,醉得不轻啊。」淮若风见他一直闷头坐着,以为这人酒量不错,没想到竟是早就喝醉了。
洛越赶紧扶了他一把,对一旁的淮若风点头致意,懒得多客套些什麽,直接带着晏深离开了。
淮若风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猛地又灌了一口酒,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我更可怜啊!」
晏深如今的身量已经比洛越高出了小半个头,山下偶尔还有人经过,洛越不好施展术法直接把他捆了飞回去,便扶着他的胳膊,缓慢地往洞天走。
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洛越抬头看了他一眼。
晏深原本垂着长长的睫毛,似乎有些困得睁不开眼,不知怎麽就感知到了她的视线,立刻冲她笑了笑,叫了声:「师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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