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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几秒後继续,程殊楠呜咽一声,脖子仰起,绷出一条紧致的弧线。
他两只手在空中乱抓,试图在梁北林冲刺的时候抓到一根浮木,好让他不至於溺死在这深海里。然而没人救他,他能抓住的只有梁北林而已。
完事後程殊楠躺在床上,四肢和腰像是不存在。他没管已经不能看的自己和床单,愣愣盯着天花板发呆。
梁北林回来,和他说了句什麽,他也没反应。
以前上完床小嘴叭叭个不停,喊累喊疼,使唤梁北林给他揉胳膊揉腰,撒娇耍赖要事後温存,一定要抱着睡才行。即便有时候累到手指头都不想动,也要一定贴着梁北林。
现在好了,几天说不了几个字。偶尔说句话,还是梁北林不爱听的。
梁北林将床单从他身子底下抽出来,扔到一边,懒得换新床单,乾脆直接躺下。
「我爸从小不喜欢我,嫌我是废物,什麽也不会。」程殊楠突然开口,有些嘶哑的嗓音打着颤,「我过的怎麽样,他应该……不会关心,我没什麽用的……」
他眼睛还是盯着天花板,屋里只开了壁灯,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中迷茫而憔悴。
「我丶我以前不懂事,你想怎麽还回来都可以。以後……我会尽量做好,你有什麽需求,你和我说,我能做的,都可以做……」
「还有丶还有康……我只见过他几面,总共说过不到十句话。」
梁北林听他说了一会儿,问:「你是怕我要你,还是不要你。」
程殊楠很久没说话,他没法回答,因为不知道答案。
梁北林的呼吸声响在耳边,空气中漂浮着熟悉的味道。
程殊楠静静躺在床上,声音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怎麽回答问题,就只能重复之前那些毫无营养的话:
「我以前不懂事,以後会改,我知道错了……我爸和我哥,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梁北林乾脆坐起来,靠在床头,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程殊楠全身。
薄被被他拉到脖子,外面只露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原本是可爱的一颗脑袋,再配上一张矜贵好看的脸,是妥妥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小王子。可如今矜贵没了,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讨好。
「可他听过你弹琴。」
程殊楠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梁北林这句话的意思。
「……他那次来我家,问我弹的什麽,我告诉他了,就再没说过别的话。」
「是吗?」梁北林语气平直地疑问着,「那你弹的什麽,为什麽要弹,弹给谁听的。」
程殊楠变得很不安,小声答:「是梦中婚礼,想求婚用……弹给你听的……」
「既然是弹给我听的,」梁北林低头看着他,说,「那我现在想听。」
之前宴会上那场争执在今夜突然接续上。梁北林是不肯吃亏服软的人,他在程殊楠那里从未有过被动劣势的地位,即便当时争论没有结果,目的没有达成,之後他也会抓住一切机会找补回来。
如今再提,程殊楠再也不能倔着性子说「我不弹」。
「好。」
程殊楠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看起来没有不愿意,但一对又黑又圆的眼睛很空,湿乎乎的。
又问:「去琴房吗?」
梁北林很深地看着他,没接话,而是说:「我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把程殊楠曾经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然後平静地说:「既然如此,你换个人跟,说不定是好事。」
程殊楠下床的腿发软,整个人跌在地毯上。但他顾不上别的,立刻爬起来去抓床垫边缘。他想抓住点东西,好让自己能稳住身体,可他手里一点力气没有,床笠抓了几把都没抓住。
「……不要!」
他最後跪趴在地毯上,吓坏了,哭得喘不上气来,瘦弱的脊背拱起,发出毫无规律的颤抖。
他无法判断梁北林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只知道眼前很黑,长绒地毯扎得他膝盖很疼。
「小楠,」他听见梁北林叫他的名字,一双手慢慢压在他背上,而後说,「你真的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啊。」
程殊楠只会摇头,眼泪甩到地毯上,很快留下一块暗沉的痕迹。
信心这种东西,早在家人离开时就没了。他现在就跟随时能易手的玩意儿一样,被扔来扔去,想走走不了,不想走也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梁北林没像往常那样任由他哭,两只手穿过他腋窝,像抱小孩一样将他提起来,而後放到床上。
程殊楠闭着眼缩在被子里,僵着身子不敢动,而後听见梁北林下床走去浴室,没一会儿脚步声回来,一块热毛巾捂在他眼睛上。
「睡吧,」梁北林的声音响在耳边,「没有的事。」
**
周末沈筠组了局,约着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打马球。他求着梁北林一同去,梁北林球技好,能给他拉一下战斗力。
他开车来接,没用司机,见梁北林身後跟着人,咦了一声:「小孩儿也会打球?」
程殊楠低着头打招呼:「你好。」
沈筠:「……」
两人坐在後排,沈筠真成了司机,心里有些不爽,威胁梁北林「给我好好打」,还放狠话「把那几个龟孙儿打趴下」。
「人选好了?」梁北林嫌他聒噪,打断他。
「好了,咱俩打前锋,你进攻,我射门。」沈筠又说了两个人打後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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