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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躺在床上,心想,松涛阵阵,长夜漫漫呀。
所以最终没有经受起考验,躺了一阵就从床上起身往季衡的卧室走了。
季衡已经睡了,是两个宫人在他的房里值夜,皇帝来了,宫人也不好说什么,就又拿了枕头被子来,伺候着皇帝上了季衡的床。
季衡睡得迷迷糊糊,皇帝躺在他身边,他本想说两句,但是睡意沉重,一句话也懒得说,由得皇帝睡过来,被他亲了也只当成是没有发生的事。
第二天皇帝就要回宫了,不然内侍就要瞒不住,离开时季衡送了他到大门口,季衡身上披着大氅,一点看不出肚子的变化,皇帝要上马时又跑过来,轻轻抱了他一下,怕抱狠了要伤了孩子。
皇帝离开了,季衡还是有点怅然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有了孩子的关系,最近很喜欢伤春悲秋。
翁太医在太医院告了假,直奔西山,开始了照顾季衡养胎的日子。
许七郎的信一直没有来,十一娘子倒是给许氏带了口信,说许七郎已经回去了,回到扬州就被家里人押到了广州,大约是怕许七郎悔婚或者逃跑,于是婚期定在十月,几乎是要许七郎草草完婚也就罢了。
许氏将此事对季衡说了,季衡在心里叹息一声,七郎马上就要成婚了。
世事总是在变的,孩子也总是要长大。
他又看看自己肚子,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出生后会是什么样子,长大后又会如何。
因许七郎这婚成婚仓促,许氏为其准备礼物也只能仓促行事,然后让人送往广州去。
季衡将许七郎送与他的那只怀表装进了盒子里,又有一对玉如意,然后他写了两幅祝贺的字,一起封了,让许氏一起送去广州,这些就算是他单独的礼。
许七郎送季衡的东西不可谓不多,但季衡唯独送回了这只怀表,在季衡看来,有这怀表实在太贵重之意,还有一个,大约是许七郎自己不清楚的,送表实则有表白之意,季衡便不能收着。
时间很快,十月很快到来。
在许七郎成婚这一天,季衡对着南方说了几句贺词,算是庆祝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总算成了人。
十月末,西山上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雪下了整整一天,到傍晚停时,院子里已经积了不薄的一层。
京城里却只是下了雨,没有雪,不过第二天皇帝就听闻了西山下雪的事情,第三天写了一封问候信,又让送了东西上山来。
这东西里,其中就有四扇镶了不算小的玻璃的窗户,不知道是谁给的窗户图纸尺寸过去,送来的窗户和他住所的窗户是一样的。
于是工匠花费了很少时间给季衡换了窗。
其中两扇是在卧室里,另两扇在书房里。
这样既有利于采光,也有利于在房里赏景。
季衡知道这玻璃制来不易,故而写了简短的感谢信让人带了回去,顺便带了在山上摘的,他亲手剥下来的松子去给皇帝吃。
皇帝收到这松子,又得知是季衡自己剥的,自然欣喜不已,舍不得吃,用一只琉璃瓶子装起来了,同季衡的一些字画放在了一起,锁在柜子里,等着他的皇陵修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将这些先放进去。
季衡的人生从没有这段日子这么闲暇,他也有意让自己轻松些,无非是看书,然后就是做些文人雅事,日子也就过了。
进了十一月,季衡的肚子还是并不明显,只有成人巴掌大的一小块凸起,许氏当年怀孕,生下的季衡不算大,但是肚子却不小,于是她就很担忧,认为是胎儿没长好。
还去请了两位身经百战的老接生婆来询问,然后接生婆说有些娘子是孩子要出生时肚子也不怎么显的,生下的孩子也不小,让太太放心,许氏这才松了口气。
季衡倒没许氏这样的担忧,和翁太医谈了些话,又看了不少妇科的医书,知道子宫靠后或者胎盘位于后壁,怀胎都会不明显。
京里初雪时,朝廷放了初雪假,皇帝便又是一路骑马上了西山。
季衡正半躺在贵妃榻上看书,皇帝突然从外面进来,身上倒是没有雪,大约在外面脱下大氅时已经将雪都收拾了,却一身寒气,皇帝笑看着季衡,说,"朕来看你了。"
季衡有点发怔,从榻上起身,道,"在下雪,你怎么来了。"
皇帝想朝季衡走近,大约是觉得自己刚从外面进来寒气重,所以又不敢接近,道,"雪不大。我要多住两日再回宫。"
季衡叫下人来伺候皇帝洗脸收拾换衣换鞋,皇帝都收拾好了,季衡又将姜茶递给他,说,"快喝吧。"
又亲自拿了刨灰的铁钳子将暖炉里的火气给调大一些,然后坐回榻上去,将榻上的暖手炉给皇帝,说,"看你一路被雪风吹得脸都红了,用暖手炉暖暖手吧。"
皇帝在季衡跟前还挺在乎自己相貌的,于是对伺候的宫人道,"拿镜子来朕看看。"
宫女微微笑着应了,去拿了个小的玻璃镜子来捧着给皇帝看,玻璃镜子十分清晰,皇帝发现自己的脸的确有些红,不过他还是笑得开心,对季衡道,"大约不只是雪风,朕也是高兴的。"
摆摆手让宫人将镜子拿开了,手接过暖手炉捧了一下,又去拉季衡的手,发现季衡的手比自己的还凉一些,就拉着不放了,说,"朕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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