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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的最中央有一株茁壮成长的小树苗,它依偎在一棵巨大而富有神性的巨树下,享受着最优渥的阳光和雨露。
冥冥之中,他意识到那棵小树苗代表的就是他自己。
一只飞翔的白鸽衔来一朵花,放在了小树苗的枝头,咕咕地歪头望着他,用喙蹭了蹭他的鼻尖。
亚摩侧耳细听,听见了一阵阵汹涌的潮声。他循声抵达了森林的边缘,方才看见一片银色的、弥散着浓雾的死海,正一下下冲击着“乐园”的结界。
支撑乐园的巨树放出绿色的护罩,试图将一切危险和伤害阻绝在外。
直到亚摩将手贴在它的树干上,如当时的红玫果树一般,奏响了一曲高天之歌。
巨树的焦躁被顷刻间抚平,它似乎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听见少年安抚的声音,“那片海不会伤害我,我能感受到,你也能对不对?”
……是的,它可以。只是生命本能地抗拒死亡的接近,它也并不想与其他存在分享照顾小树苗的时光。
只是、只是——如果连“死亡”都愿意降下眷顾,那世间还有什么能够真正带走这孩子呢,如果只是一次退让,就可以让这孩子以后的成长都得到保障……
此时的巨树并没有意识到,底线就是这么一点点磨掉的,后面的四五六七等等就是这么来的。
此时,绿色的护罩终于开了一个小口,让弥散着死气的水汨汨流淌进来。
这些死水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所以并未靠得太近,只是自发地环绕在小树苗离得远远的四周。
就像保卫乐园沃土的天然地利,威胁震慑着其他存在的靠近。
——整个过程远比亚摩想象中要来得顺利。
精神世界的事情于外界而言不过发生在剎那,快到连旁观的约修米尔都来不及阻止。
冥王满意地缓缓收回指尖,只见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形似镰刀的银色神纹。
玄奥又古朴的力量从上面逸散,带来令人心惊的气息。
这回亚摩没再错过额头传来的异样。
他联想起之前的两次,隐约明白了什么,歪了歪脑袋,“会不会很奇怪。”
“很适合你。”冥王安静地垂眸,银色的眸子漾开微不可察的笑意。
亚摩察觉到了对方剎那展露的柔软,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脸。仰头用一双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冥府的主人,像一株摇头晃脑的向日葵,半点不露怯。
冥王的指尖微动,一闪而过的犹豫后,他伸手将掌心落到了少年头上,轻轻拍了拍。
“唔?”亚摩没有动,认认真真地申明,“除了妈妈还没人摸过我的头。”
“嗯。”冥王将手收回袖子,不动声色地捻了捻,“下次会征求你的同意。”
亚摩:“好哦。”所以还会有下次的嘛。
赫墨尔看着眼前这副“父慈子孝”的场面,不由替天上的某位写了个大大的惨字。
——完犊子,这样下去儿子不会真要成别人家的了吧?
亚摩转过身来,注意到全员目光炯炯的凝视,不由愣了一下。
不等他开口,全部死神忽然单膝跪地,垂下头颅。
这一刻,冥系众神的内心有多激动只有祂们自己知道。在少年的眉心浮现出银色“神印”的剎那,体内的神格先祂们自己一步发出了狂欢的共鸣。
这一刻,祂们已然知晓:
少年被赋予了一个身份,那是冥界空缺了万年之久、刚刚诞生的——
祂们语含赤诚的期待,比之先前纯粹的喜爱,更多了一份众望所归的恭敬。
“——小主人。”
收割生命的死神们犹如接受检阅的大军,肆意展露冥府的锋芒,先前盛放的满园鲜花寂然无声,唯独少年周围不受影响。
至此这场欢宴彻底变了性质,沦为了死亡庆贺的主场。
而死亡簇拥的中心,却是一轮截然相反的金色太阳!
这一幕堪称世界名画,它震撼,荒诞,叫人难以置信。恰似大地靠近天空,游鱼追逐飞鸟……万载漆黑的画布上倏然落下一点金。
不仅是多了一抹颜色,更打破了一汪万载不变的死水,让所有的黑疯了一样动荡,激烈得像要自燃。
“嘶——”
死灵战马周身的火焰猛然窜高,犹如一声号角,比踏伐出征时更加高昂。
强而有力的马蹄扬起又落地,带动地面苍劲地震动,它打出响鼻,轻嗅着少年身上新出炉的力量,不由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穷凶极恶、焚尽一切的冷焰变得无比温驯,甚至连少年的衣角都不曾损毁丝毫,像一盆夏日里凉爽的冰。
接着死灵战马暗示性地压低身体,屈起前腿。
如果此时亚摩微微抬脚,那他就可以成为除了冥界之主以外,第一也是唯一还能登上死灵战车,并成功驾驭的人。
象征冥府至高权柄的战马御座向他敞开。
亚摩并不知道眼前一切背后的意义,他眼底闪烁着纯然的惊叹和喜悦,迫不及待地跟自己骄傲的兵器分享,觉得它一定会喜欢:哇,快看啊弥斯布雷斯,这真酷!
这时,赫墨尔终于反应过来,忽地惊觉“赐印”=共享权柄=冥府号令权=……冥府名正言顺的继任者?
在这等着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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