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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归收了针灸包,今天弄菌子费了些功夫,晚饭吃得比平日迟了一个多小时,他尚未来得及洗漱,贺岱岳向来是在他之後。
将煤油灯和热水提到洗澡房,煤油灯的油量似乎快见底了,火光暗淡得仅能勉强照亮洗澡房的一隅,贺岱岳挑了灯芯依旧无济於事。
「家里有煤油吗?」褚归瞧着在熄灭边缘徘徊的火苗问,贺岱岳摇头,他看过家里装煤油的油壶了,空的。
「你先洗,我明天问大伯他们借点煤油用着,後天县城赶大集,在让杨叔帮忙带一壶。」贺岱岳移了移煤油灯,避免褚归洗澡时水溅到。
煤油灯顶多能撑十来分钟,等褚归洗完,贺岱岳估计得摸黑了。
贺岱岳走到了洗澡房门口,身後传来褚归的声音:「你把衣服拿过来一起洗吧。」
褚归不管他的话在贺岱岳心中落下了怎样的一颗惊雷,他拽过洗衣服的大木盆搁到洗澡房,一桶热水可不够两个人用的,经过门口时他轻轻推了贺岱岳一下:「愣着干什麽,赶紧的,待会儿灯熄了。」
贺岱岳如梦初醒,他本来想说家里有手电筒的,但既然褚归忘了,他也不打算提醒。
捞起床头的衣服,贺岱岳心
跳加速地进了洗澡房,关门的动静让褚归呼吸一滞,他故作镇定地脱了上衣。昏黄的火光在他身上罩了一层薄纱,贺岱岳的目光如有实质,褚归被他看得背过了身。
脱下的衣服放在了一处,褚归三两下淋湿了皮肤,朝贺岱岳伸手:「香皂给我。」
贺岱岳喉头上下滚动,满眼全是褚归。
「谁要你帮忙!」褚归抢过香皂,用完朝贺岱岳一丢,滑溜溜的香皂从贺岱岳手中滑落,蹿到褚归前面。
洗澡房的空气凝滞了片刻,褚归瞪了贺岱岳一眼:「你怎麽连个香皂都接不稳?」
褚归飞快地弯腰捡起香皂,放到贺岱岳手上,下一秒却被贺岱岳抓住了手腕往身前一带。
香皂沫蹭得乱七八糟的,贺岱岳的嗓音发沉,气息喷洒在褚归的耳边。
煤油灯灭了,洗澡房一片漆黑,看不见贺岱岳的脸,褚归反而没那麽紧张了,他贴着贺岱岳催他快点,不然盆里的水该凉了。
褚归穿上衣服,贺岱岳冲了个冷水澡,两人做贼似的摸回卧房,贺岱岳打开手电筒,褚归心道中计了,贺岱岳是故意的!
手电筒照亮了二人的身影,看清贺岱岳此刻的形象,褚归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指着贺岱岳的胸膛:「你衣服穿反了。」
贺岱岳晚上睡觉一般套的是无袖汗衫,前面领口大,後面领口小,如今穿反了,後领口勒到脖颈,画面十分滑稽。
「难怪我感觉勒脖子。」贺岱岳将汗衫翻了个面,舒坦地出了口气。
褚归举着手电筒,辅助贺岱岳捉蚊子,贺岱岳眼疾手快,一巴掌一个蚊子。在床上膝行绕了一圈,贺岱岳掖好蚊帐,表示褚归可以安心睡觉了。
褚归关了手电筒:「乾脆让杨叔帮我们多买一盏煤油灯,顺道带两对电池,下个月入了秋,天一天比一天黑得早,得多备些。」
「嗯。」贺岱岳接过电筒搁到枕头旁边,随着二人躺倒,竹席下的稻草一阵窸窸窣窣。
「现在药材有了,我想让杨叔跟大家伙说一声,明天起卫生所就能接诊了,不用非得等药柜到位。」褚归轻声说着他的计划,「缺的药材我写信让爷爷他们凑一凑。」
褚归的底气来自於在京市坐镇的褚正清,另外困山村四面环山,药材资源同样丰富,褚归可不会放过它们。
贺岱岳替褚归揉着手腕静静倾听,褚归说着说着意识到一件事,他噤声竖起耳朵:「家里好像没闹老鼠了?」
细细回想,自从养了天麻以来,晚上的确安静了许多。尽管天麻小小一只抓不了老鼠,但血脉天性依然对老鼠有一定的威慑力。
趴在杂物房稻草窝里的天麻动了动耳朵,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它悄无声息地爬出了窝,猛地扑了上去。
成功吓退老鼠的天麻得到了加餐的奖励,一小碗猪油拌饭,褚归挠挠它的下巴,天麻胡噜着往他手心蹭,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跟昨晚躲着贺聪触碰时判若两猫。
贺岱岳提着油
壶上贺大伯家借灯油,村里连接各个院子的主路相对宽阔平坦,通常是摔不了人的。
贺奶奶在屋檐下哐哐剁猪草,为了多捡点菌子,大伯娘他们天没亮就带着乾粮进山了,家里的杂务交给了两老,这是村里的常态。
「奶奶,我借点煤油。」
贺岱岳递上油壶,贺奶奶进屋倒灯油,他把拐杖靠到墙上,接替了剁猪草的活。
贺岱岳上次剁猪草是六年前,在他走後,潘中菊一个人上工丶打理自留地丶放牛丶喂鸡丶养猪,结果把自己给累病了,在大伯娘他们的规劝下,潘中菊放弃了养猪,如今猪圈成了柴房,堆满了她从山里背回来的柴。
太久没剁猪草,贺岱岳刚开始的几下有些生疏,後面逐渐变得顺畅,哐哐哐哐地一通剁,贺奶奶赶紧招呼他:「哎哟,不用你来,我自己能行。」
「我来是一样的。」贺岱岳坚持将背篓里的猪草剁完,见他剁得有模有样的,贺奶奶没再同他争。
「你腿咋样了?」贺奶奶摸了摸兜,抓了把炒豌豆捏在手里,家里没什麽零嘴,贺岱岳童年时期吃得最多的便是贺奶奶炒的各种豆子,炒豌豆丶炒胡豆丶炒黄豆,嚼着嘎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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