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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陈牧成失望地走过去,不过很快他又高兴起来。因为他发现杨乘泯不仅把西瓜一勺一勺给他挖了出来,还在里面放了个叉子。这下陈牧成根本不用顾虑他自己来挖时会不会用力疼到手腕,而是坐享其成,直接叉一下就能放进嘴里吃。
陈牧成欣喜地坐回去,盘回他最开始那个享受的姿态。似乎又觉得不够享受,兴冲冲地打开手机挑了个电视看,看到有意思的还要乐哈哈地抬起头。一双眼一弯,嘴一咧,是一个很标准,又在他身上很罕见的露齿笑。边吃边跟杨乘泯分享,说西瓜好甜。
杨乘泯在这时发现陈牧成其实也不太爱笑。
但他那股不爱和杨乘泯这种情绪匮乏,难被催化的不爱不一样。应该是那种,很难有什麽能让他感到有意思的。或者就是,他不喜欢用笑来诠释这种外放的情绪,更倾向别的自我表达的方式。
所以他这个单纯情绪饱满到溢出来的笑先是让杨乘泯感到新鲜,随後是奇怪。
奇怪。小时候没有。梨涡这东西,还会随着人年龄的长大而出现吗?
一个,固定於右边脸,在贴近嘴角的位置滋长得又浅又深。
浅到不显山露水,让杨乘泯跟他相处了这麽多天也没看出来。深到一笑就能看出来,甜得像熟透的梨。
实际上这个形容说起来未免有些太没根据。因为杨乘泯很少吃这种水果,不知道熟透的梨吃起来究竟有多甜。他只是回味了一下他刚才吃的那块西瓜,觉得应该是这样了吧。
既然是这样叫的,那应该就是这种汁水丰盈,清甜甘冽的水果。既然是这种水果,那熟透起来应该就是这个甜度了吧。
杨乘泯靠着橱柜,隔着几步路,用手指虚虚遮挡他没有的另一边,说:「你再笑一下。」
陈牧成不知道杨乘泯为什麽突然要他笑,他还是很听话地挤了挤嘴角。僵硬,生涩,不自然,仿佛被人用两根筷子强拉硬扯出来的。
这下杨乘泯确信了只有发自内心的笑才会给他那样的感觉。
「别笑了。」杨乘泯收回手,说:「太难看。」
「哦。」陈牧成的脸垮下来。他长这麽大都没人说过他难看,一连抛出三个问句,不知问题出在哪:「怎麽会难看啊?哪里难看啊?是我长得很丑吗?」
最後一句话将杨乘泯拉回陈牧成刚来的那天。
远远望过去垂头丧气,走近了看又横眉怒目。
但挺白的,鲜眉亮眼,脸小小的,五官走向趋势是那种很标志的清俊柔和。穿得也挺规矩,一件黑短袖和一条复古水蓝的破洞牛仔,就是破得多了点,没杨东说得那麽不伦不类。
不丑,挺好看的。
杨乘泯没说话,洗了手回房间收拾东西。陈牧成的视线跟着他转,观察出他是在收拾行李。
陈牧成原本就为这事自责,更何况最後没帮上杨乘泯什麽。他心虚得要命,一直在逃避,杨乘泯不说他也闭口不谈。
然而眼下逃避不了了,只好装作什麽也不知道地明知故问:「你要出去啊?」
杨乘泯说出一个嗯。
「去哪啊?」
「乡下。」
「什麽时候走啊?」
「明天。」
陈牧成没想到会这麽快,追随他一个劲地刨根问底:「去乡下干什麽啊?还回不回来啊?什麽时候回来啊?」
杨乘泯不想跟他说那麽多,随口道出两个字:「很快。」
陈牧成还要深挖:「很快是多快啊?几天啊?」
这个问题杨乘泯没法儿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二院作为洛山的模范医院,在推动经济和回馈社会这方面上有全年义诊送温暖的活动。例行每个月一次,一次多则二十天少则一星期。地点不会太偏远,基本是到洛山辖区内的乡镇农村。除了护士,医生是由每个科室的主任轮着抽人。
这次轮到杨乘泯了,杨乘泯之前没去过,具体几天能回来,他也不太敢保证。
杨乘泯把最後一件衣服装好,在床边坐下,没跟陈牧成说这个事,反而让他先去洗澡。
等陈牧成洗完澡出来,杨乘泯还在那儿坐着,不过手边多了个药箱。
「哥。」陈牧成踏进杨乘泯的领域,听起来挺高兴,「我用你沐浴露了,橘子味的,你闻出来没?」
事实上杨乘泯早就发现了,陈牧成不止用他的沐浴露,还用他的洗发水。杨乘泯懒得跟他计较是一回事,但他在他面前提出来又是一回事。
杨乘泯搬出那句:「需要夸你?」
陈牧成假装没听见,还是很神采飞扬,甚至靠近杨乘泯,出其不意在他後脖颈那块儿狠狠嗅了两下,说:「现在我和你一样香。」
他头发半干,黑黑的柔软垂没在眉间,身上还带些残留的水气,眼睛亮得出奇。就这麽站在杨乘泯面前,被那身浅色格子的睡衣昭显得人畜无害。
就是那句话与这副模样完全不符。讲得太大言不惭,像是终於等到机会能在他面前光明正大说出来。
杨乘泯理解不了这句话的重点是什麽,看了一眼他短袖下的两条胳膊,没反应地打开药箱,拿出一管维生素软膏,措辞平静:「一天两次,热毛巾敷一下抹这个。」
然後是消炎药,过敏药,退烧药,外用伤药五花八门,怎麽吃,吃多少,怎麽用,副作用是什麽,一一交代具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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