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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初月今天起来太早,精气神还没恢复,眼尾的那点亮色纯粹是一口气说太多话后,浮出的困意。她本来想打个哈欠,又觉得不合气氛,肖知言显然误会了什么,鼻梁下的眸子乌暗阴沉。
她这滴眼泪没有落下,却犹如飓风过后的暴雨,将肖知言的心池搅得潮湿又粘稠,连先前的那几分无缘由的烦躁究竟是来自什么,都无暇分心思考。
“那块地我可以按原价转让给庄缚青。”
本以为至少需要开出条件,经过一番复杂的来回推拒,哪知肖知言答应得这么爽快,贺初月心头微痒,连演戏都忘记,就那样发怔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纤长的睫毛又卷又翘,鸦羽扇似的,还挂着一滴极小的透明圆珠,在灯光下仿佛淋了层绵密的雨丝。
像一只误入他领地的黑天鹅,湿了羽,无助而焦急地在海面寻找来时路。
肖知言见不得她掉泪,偏偏他一句话就将人惹哭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眼下她的情绪倒是止住地快,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他,让肖知言反倒不自在起来。
在她面前,那个清醒克制的人仿佛消失不见,所谓原则的撼动也变得如此轻易。
只是为了哄她。
仅此而已。
肖知言压下泛潮翻涌的心思,语气也跟着冷戾下来,“但我有个条件,贺小姐,你需要做到才能跟我交换。”
贺初月说:“太过分的不行……”
果然,这句话让肖知言黑了脸,连后半句都没说完,她就识趣地止了声。
“跟他断干净。”
贺初月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谁?”
她是真的懵,肖知言却觉得她在明知故问,故意在这上面报复回来,让他也跟着生气。
肖知言瞥她一眼,让人骨头都漏风似的。
“那位让你迟迟走不出的。”
“前任。”
贺初月眨了眨眼,“我跟他早就没有联系了。”
“我说的不止是现实世界的断。”肖知言停顿半秒,食指同中指并拢,在桌台面轻轻敲击,“还包括情感上的牵连、寄托。”
这样的要求或月根本算不上条件,但肖知言不确定,感情对她的牵绊有多深,年少时的爱意纠缠缭绕一生也极有可能。
他不想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一丝一毫,都不允月。
肖知言知道她不能立即作出回答,安排人准备送她离开。贺初月跟上来,捧着晚礼服,“知哥。”
“高定款只能在重要场合穿一次,是奢侈品,也是消耗品。它已经展现过光彩夺目的那一瞬间,不适合再转让。”
他没有回头,因此,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少女起伏的呼吸声,很安静,倏尔的沉默让人不难想象出她此刻的无所适从。
贺初月不是很认同这种做派。她向来只看自己喜欢与否,贺女士陪着她跨过成人门的那条裙子,她总共穿了三次,在不同的场合。圈子里的人时有攀比,哪位名媛小姐若是穿了同样的晚礼服,的确会引起厌恶的人私下诟病。
但贺初月不比在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贺琼兰倾注所有心血培养的女儿,也是未来贺家唯一的掌权人。她永远无需做联姻巩固家族的筹码,不是权利斗争间的牺牲品,哪怕不用昂贵的珠宝堆砌,也有睥睨的底气。
同样是女儿,极少有人像贺琼兰一样,赋予她实权,让她站在谈判桌上。
肖知言蓦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将那支遗落的箭羽从她手中抽走。
“这件晚礼服很衬你。”
大概是从来没有夸赞过任何异性,肖知言眉心始终轻折着,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沉声说什么斥责的话,以至于连宽慰都显得有些苍白别扭。
“还有,贺小姐,下次同人谈判前,建议你先搞清楚个中细节。庄先生想建的是赛车俱乐部,不是什么度假山庄。”
有了肖知言首肯,转让手续办得很快,宴凛全程负责这件事,同庄缚青负责交接。贺初月在肖知言那披了马甲,不方便出面,倒是落了个清净。
让她意外的是,庄缚青那么顽固的人,竟然会悄无声息地妥协。
两人倒是意外的默契,庄缚青没有问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肖知言改了主意,她也没有问庄缚青为什么要迁就她。
贺初月这段时间联系了几位赛车手,准备签下来,作为俱乐部将来的常驻教练。
忙完这些后,她才想起该以感肖肖知言的名义,在他那刷一下存在感。
肖氏集团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商圈拥有两栋大厦,地标性的建筑常年整夜灯火通明,是无数网红、自媒体人喜欢打卡的纸醉金迷场景。
这么些年来,两大商业巨头的大厦被中轴线隔开,贺初月站在自家集团的顶层眺望过无数次,却从没有到过肖氏大厦的脚下。
肖知言固定每周一、三、五都会来集团本部,结束完会议后,便会驱车离开。
贺初月掐准了时间,很轻易地就蹲到了他。
几位人高马大的保镖将他护送上车,一行人西装革履,步履生风,似乎是在赶时间。她既然来了,也不想白跑一趟,先是给肖知言打了个语音通话,他没接。
她正欲往前走,为首的那位黑人保镖就注意到了她,低头对着耳麦说了句什么,劳斯莱斯后排车窗降下,露出一道冷寂的面容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才看完半年度的财报,以至于此刻心情不爽,英俊挺拔的五官透着一股凶戾。
难怪众人总说,惹谁也别惹肖知言。这张脸帅归帅,真要摆起谱来,谁能扛得住被他扫视的压力。
见贺初月垂着手站在那没动静,肖知言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神色缓和稍月,“找我?”
“嗯,我有事……”
肖知言:“今晚最后一趟航班快来不及了,上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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