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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暗的房间里不知道待了多久,本该可以提示时间的身体节律也早就在一遍又一遍的折磨中混乱失常。
如果真的就此丧失理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不必清醒地面对眼前的地狱,但最残酷的事情也莫过于此——
那神乎其神的信息搜集能力在她无力克制的时候全然开放,她甚至能在那些人朝她走过来的时候立刻判断出今天的“折磨”是什么,她根本没有神志不清的余裕。
或许是因为理智维持在崩溃的边缘,却又无法全然崩溃的缘故,在她的视线之中,这个大而昏暗的房间里面任何一个灯光无法照射到的黑暗角落都有黑色的暗潮在涌动着。
它们扭曲,翻涌,时刻叫嚣着要冲破束缚来到这个世界——
就像她摇摇欲坠却又勉力维持的理智。
她脑海中的迪克沉默着,他想,至少在这种时候,他还能陪着她,哪怕这可能只是她过去的一段记忆,他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
而事情就在这一天,或者说这一个时刻,迎来了转折。
费莱彻·希尔没有来,只嘱咐那些人按时给她注射毒品,这些或许上学的时候就没有好好读过书,又或许根本就没有上过学的人搞错了药品,他们将准备在药架上防止阿片类药物(毒品)摄入过量而造成呼吸抑制,危及生命的拮抗药盐酸纳洛酮吸入了注射器中。
那一管无色的冰凉液体就那么顺着细小的针管进入她的身体。
针管抽离之后不久,仿佛是打开了禁忌的潘多拉之盒——
一种陌生的,剧烈的,难以忍受的感觉从她浑身上下开始蔓延。
如果要问她脑海中的迪克,迪克当然能够清晰而准确地描述出那种感觉,因为那种感觉陪伴他从小到大,名为——“疼痛”。
正因为从来没有感受过疼痛,阿丽亚娜对这种痛苦的忍耐程度仿佛新生的婴孩一般脆弱,她蜷缩起来,抱着自己,发出惨叫。
就好像要一次性地把这段时间遭受的痛苦全部嘶吼出来一般。
内脏的疼痛是长时间,并且伴随有牵涉性的,无法准确确定病发部位的疼痛,她捂着最令她痛苦的腹部,惨叫着。
而迪克则是在瞬间就通过“右下腹”传来的疼痛意识到,阿丽亚娜此刻患上的是急性阑尾炎。
他在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在布鲁德海文相遇的那个夜晚,他把她背到医院之后,医生为她的疼痛所做出的诊断,也是阑尾炎。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疼痛让她直到那时依然还在幻痛。
那些为她注射药剂的人在她无比惨烈的嘶吼中全然慌了神,只有一个人强自镇定地上前查看。
而她眼中的画面已然开始发生扭曲——
那个人如同她眼中扭曲的画面一般,甚至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完全发出,就变成了爆炸的血浆喷泉,整个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就像是一块被狠狠拧紧的抹布,骨骼,肌肉,内脏,全部绞在一处,并往外喷溅血液,将阿丽亚娜赤裸的身躯染红。
被同伴的血液喷溅了一脸的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以后发出极端惊恐的喊叫——“怪物!有怪物啊啊啊——!”
一名身形壮硕,在折磨她的时候从不手软,甚至还要暗中“加码”的男人在反应了一会儿之后直接捂着嘴在旁边呕吐起来。
然后当她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也变成了一汪“血喷泉”。
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无论是没能及时逃离的人,还是那些折磨过她的物品,全部都随着她眼前扭曲的画面化作扭曲的图景。
直到这个空旷的房间内除了涂满整个房间的扭曲的血肉骨骼和已被完全染红,看不出本源和材质的碎片以外,再无其他。
似乎稍微适应了一些那陌生的感觉,她捂着自己的腹部,浑身赤裸,沐浴着鲜血,像初生的婴孩一般,踉跄着,赤足踩过那些或柔软或坚硬的,覆盖在地面上的红黄白,看着眼前那些所有折磨过她的全然在扭曲中化作血红的污泥。
她近乎畅快地笑了,几乎要迷恋起腹部那难以忍受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清楚地感受到,她活着。
她脑海中的迪克却泣不成声,只有现在见证过这一刻的他知道,他亲爱的阿丽安,曾经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房间里死去。
她用仿佛随着痛觉一并回到她身上的扭曲的力量破坏了那些人在逃跑时锁上的门,就那么赤足在地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血脚印。
费莱彻·希尔竟然是买下了一座主体建筑为古堡外形的庄园来囚禁她,浑身被染红的她就仿佛死在这阴森古堡内的囚灵。
她利用不断涌入脑海中的信息轻而易举地绕开了古堡内的佣人,找到了一间佣人房,如臂使指一般地用力量破坏门锁而不伤害房门,进入房间找了一件衬衫和宽松的休闲裤,胡乱地套在了身上。
她看上去似乎全然冷静,但是迪克看着阿丽亚娜套在身上,被鲜血浸透的衬衫,知道她其实脑海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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