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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天,他鬼迷心窍地俯身吻了冷山的耳垂。
一个冰凉的吻,没什麽温度,很轻,带着转瞬即逝的温柔。
七月末,格桑花与野桔梗盛放,冰雪彻底消融殆尽,云雾缭绕在山巅之上,与焚香的气息一起飘散在每一片森林与每一条河流里。
这是冷山最喜欢的季节,他没有宗教信仰,但他很喜欢待在喇嘛庙附近,闻着清苦雍容的沉香,听着里面传来的诵经声,然後在暮色降临前,摘一捧格桑,带去父母的坟前祭拜。
他从没有过过於强烈的情感,也没有过撕心裂肺的悲恸,但他知道他的父亲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送给母亲一束格桑花,他想让他们如愿,於是也就这麽做了。
但他现在被关在家里,只能站在狭小的阳台上看着嶙峋苍茫的群山。
他曾经问过楚轻舟一个问题,为什麽在洛城古道的地下墓穴里,会有那些诡异的雕像,是用来做什麽的。
楚轻舟说,是一个叫赫尔罕那的人信奉的晷教的圣物。
冷山记得在泰塔戈壁时,老奶奶讲的那个故事,於是问道:可是他们信奉的神,怎麽不治好他们的疾病呢。
楚轻舟当时冷笑了一声,只说,他以後就会明白,信奉神明,本就是人类无知的妄念。
冷山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从未有过妄念。
但楚轻舟这次离开得太久了。
楚轻舟上一次离开是十二天前,这些日子里都杳无音讯,冷山的手机被收走了,他没办法和外界联系。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他其实很害怕楚轻舟不来看他,他担心楚轻舟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又受伤了,或者只是单纯的没有想起他,他很想念楚轻舟,虽然那个人曾经告诉他,不让他说任何想念的话,但在心里想想总管不着吧。
冷山坐在阳台的椅子里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太阳直射得睁不开眼睛,才进了屋。
再次见到楚轻舟的时候,是又过了五天之後。
楚轻舟赶到冷山家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他脸上带着伤,神色有些疲惫,但目光很温柔。
「抱歉,前段时间任务有点多,一直没来看你。」
「没关系。」冷山心疼地看着楚轻舟脸上的伤:「你的脸怎麽了?」
楚轻舟来得着急,忘记了自己脸上还有伤,他抬手碰了碰,说:「小伤,不要紧。今夜在边境还有缉拿任务,我很快就要走,你照顾好自己。」
冷山眼里的光几乎在瞬间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挽留的话,他知道楚轻舟非去不可。
「你……」他轻声说,带着些微极不明显的祈求:「出完这个任务会来看我麽?」
楚轻舟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古朴的盒子,递给冷山:「这支笛子送给你,给你解闷玩。」
冷山垂下眼尾,难得的闹了脾气,他没有接过来,而是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楚轻舟将笛子放在一边,然後重新看向冷山,说:「嗯,不喜欢。」
冷山仰头与楚轻舟对视,明亮的眸子清冷而悲伤:「一点都不喜欢吗?」
「嗯,一点都不喜欢。」
冷山怔怔地睁着眼睛,看上去无措又可怜。楚轻舟觉得他随时就要哭出来了,与月色一起碎在风中。
楚轻舟轻轻叹息了一声,接着伸手轻轻掐住了冷山的下巴:「多大的人了,你要是哭了我可不会哄你。」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冷山心里的委屈在顷刻之间便全数涌现出来,他极其小声的呜咽了一下,泪水随即从眼角滴落,眼尾也带了抹艳丽的嫣红。
楚轻舟心头一震,自己果然不会哄小孩子,怎麽起了反效果了。
他立刻连哄带骗起来:「哎呀,好好好,我喜欢你,你不要哭。」
冷山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突然哭起来,他长这麽大只落泪过两次,一次是在父母坟前,而这是第二次。
他觉得很丢脸,想要回身自己用手背抹乾净,但被楚轻舟抓住了手腕。
「不要用手擦,我给你拿纸。」
楚轻舟看见冷山这副模样其实也很心疼,他乾脆将冷山横抱起来,带去了沙发上,让冷山倚在他怀里,然後拿纸给冷山轻拭着眼泪。
「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样说,」楚轻舟摸了摸冷山的脑袋:「那我问你,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
冷山不哭了,眼睫湿润地看着楚轻舟:「我觉得……就像我喜欢哈桑一样呀,想要摸它,给它喂吃的,和它一起玩。」
楚轻舟宠溺地笑起来,说:「那你也想要摸我,给我喂吃的吗?」
冷山愣了愣,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在楚轻舟怀里挣动了一下,小声说:「不是。」
「冷山,这不是喜欢。」
「你喜欢哈桑,是因为他是你的鹰,陪伴了你很久,你觉得自己喜欢我,是因为我也正好在你身边,等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就会淡忘我。」
你会开始新的生活,直到彻底遗忘我。
——
七月的最後一天,下了暴雨,草原上阴霾密布,连绵的远山看不见尽头,像连接着天边的断崖。
冷山蜷在沙发上看书,原本是在等楚轻舟,楚轻舟答应他会在今天来看他,所以当门外响起敲门声的时候,他顷刻间便从沙发上弹起来,走向门口,打开门,发现是一直以来给他送日常用品的孟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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