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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不高兴不重要,只是洞房花烛夜,不好如此。」她委婉地说,也将此事视作一种简单的试探,她想要的是一个能给她尊重和体面的夫君。
如果新婚之夜他就不给她颜面,今後的日子难道就会好上多少吗?
她垂手立在那里,等着看谢流忱的反应。
「你先回房休息吧,不必等我。」谢流忱开口了,声音温温柔柔,被风送入她耳中时,却比夜风还要冷上几分。
不等崔韵时说话,谢燕拾就欢呼起来:「长兄,你待我真好!我们这就走吧!」
她抱住谢流忱手臂,他红色的喜服映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烘托出一种喜悦又生动的红晕。
看着这对亲密无间的兄妹,崔韵时也微笑起来,她从小
就被如此要求,再难堪的事情,心里再怄,至少面上也要摆平。
後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证明新婚夜那晚绝非偶然。
比如谢燕拾命人拔光崔韵时让人往池里种下,刚刚开始开放的莲花,说她不喜欢莲花,也不喜欢有人动她出嫁前家中就有的摆设,那样会让她觉得这个家越来越陌生。
比如她焚烧崔韵时的流光琴,只为了闻一闻制琴用的木材是不是如传闻所说的,真的有特殊香气。
又或者三年前,谢燕拾在她举办的赏花宴上,突然放飞了数百只形形色色的鸟。
那些被关了许久的鸟争先恐後地挤出笼子,慌不择路地扑闪翅膀,把她精心养护的花全都撞落了。
谢燕拾在漫天落花和女眷们的纷乱躲闪与尖叫声中故作天真地笑,说是这样赏花才有真正的自然意趣。
她想笑出天真无邪的效果,但她显然没有那麽好的演技,她那双装满无辜的眼睛睁得太大,结果流露出来的全是得意和你能奈我何的挑衅。
崔韵时嫁过来没多久,便对谢流忱提过,让他管束一下自己妹妹,谢流忱回了她一句让她印象深刻的话:「她总归是我妹妹,你身为长嫂,对她多加忍让吧。」
崔韵时说:「二妹妹已经二十有三,还是这般任意妄为。长此以往,夫君难道不怕她会闯出你都收拾不了的祸来吗?」
「她有分寸。」
这句话是谢流忱一贯的语气,或者说是对她一贯的语气,每个字都像清凌凌的雪珠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一般,无情也动人。
崔韵时听了,几乎要冷笑出声。
原来他也知道谢燕拾在胡作非为,更知道谢燕拾是在故意欺辱她。
所以他才会提分寸这个词,因为至今为止,在他看来,谢燕拾做的那些事都还在他划下的分寸之内。
哪怕这些事里,随便拿一件出来让外人知晓,都会嘲笑崔韵时一个侍郎夫人,一家主母,却要受小姑子的掣肘。
这些她最看重的事,却都在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谢燕拾有分寸」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崔韵时收回神思,打量自己的脸片刻。
芳洲的手艺很好,人也非常机灵能干,就算一边痛骂谢流忱,一边给她上妆,那双手也很稳,将她七分的面容化到了十分。
崔韵时重重思绪都被压在轻薄的妆面之下。
她又对铜镜看了许久,在确保这张面容上不会泄露任何不合时宜的情绪之後,才站起身向外走去。
既然别人不愿顾及她的颜面,那她便自己给自己挣。
谢家门庭显贵,当年能嫁入这样的门第,即便她样貌才学样样都好,也被人说是高攀。
只因世人论起婚嫁,极看重出身,而她是从五品礼部员外郎的庶女,还在十七岁那一年因意外而废了一条手臂。
相比之下,她的婆母明仪郡主是安平公主最宠爱的女儿,已经去世的公爹曾官拜宰相,而谢流忱年纪轻轻便已做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前途眼看着一片大好,隐隐有更胜其父的迹象。
崔韵时下了一番功夫,很得这位身份贵重的婆母的心。
明仪郡主在外与命妇丶闺秀们交游时,常常称赞她慧质兰心丶体贴入微。
这种溢美之语往往虚无缥缈,只是人身上的点缀,走两步就抖没了。
但这些话若是由明仪郡主这等有脸面的人物三番两次地说出口,就会变成实实在在的好处。
她的母亲在家能过得更好,也不会再因她的祖母——崔家老夫人看轻妾室而受磋磨。
崔韵时的嫡母大夫人并非是心思歹毒之人,她心直口快,脾气又急,虽然看不惯崔韵时母亲叶姨娘谨小慎微的做派,至多也是训斥叶姨娘几句。
但下面的人会揣摩老夫人的心思,会为了讨好老夫人而在种种小事上为难叶姨娘。
但如今不同了,看在她的面子上,那些人对她母亲十分殷勤,不敢懈怠。
她的妹妹也很顺利地进入国子监读书,不像她当年,是等了三年才有一个考学的机会,才考入的国子监。
而外人也不会再猜测她是不是不得谢流忱的心,不然怎麽少见夫妻二人一同出现,崔韵时这侍郎夫人的位置还坐得稳吗云云。
这一切都因为明仪郡主很喜欢她。
崔韵时的荣光和底气全都来自於夫家,她踩在云头,从不想往下看,因为脚下空空,她就是她自己最大的依仗。
崔韵时走到半路,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道过分响亮的嗓音,因为是刻意拔高了声调,以至於听起来有些尖锐刺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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