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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住气,开始寻找其他可以避开眼线上山的路。
——
谢流忱顺着石阶走到了山顶,眼前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巫祠,雕作巨大的头颅之形。
他迈步进入,眼前的门?一扇扇打开,仿佛一张大张的鬼口,迫不及待要将他吃进来?。
走过?又一道?门?,门?在?身後轰然?关闭,眼前没?有新的门?打开,他知道?,他到地方了。
此处洞壁极高阔,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京城那个刻满各种蛊虫制作方法的洞穴。
只是那个地方是个粗糙的半成品,这一座恢弘明亮丶刷满彩漆,充满让人放松的食物香气的殿宇才是最完整的形态。
「你来?了啊。」还是大巫那种随和的语调,一个瘦削的人影从高台上下来?。
伴随着这一句问候,几人拿着锁链上前,要将谢流忱铐住。
谢流忱不是毫无准备来?自投罗网的,他朝这群人扔去?一把粉末。
宽敞的洞中立刻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锁链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趁我还愿意?好好听你说话,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麽,为何要杀了我,掳走我?」
大巫从友好相助,互利互惠到突然?翻脸,必然?是有原因的。
而且东拉西扯一会儿?,裴若望也?好赶到,和他里应外合。
大巫捂着嘴咳嗽两声,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你的莽撞很让我生气。」
苏箬适时地给她送上一盏泛着甜香的果子露,大巫喝了一口。
「不过?我原谅你,像你的母亲一样宽容地原谅你。」她真诚道?,「我会告诉你真相,让你走得明白。」
她喝了半杯果子露,起身走到高得出奇的洞壁边。
谢流忱看着她走路一瘸一拐,左脚怪异地扭着,显然?是个跛子。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不同寻常。
他见过?大巫数面,近十?具躯体,她用的都是或强壮或灵活的身体,至少也?得是体力不弱的健康身体。
她不会用孩子的,更不会用一个腿脚不便?的。
她现在?这副身躯,瞧着连十?五岁都未到。
大巫就拖着这样一只脚,走到洞壁边,指着上面刻着的万千蛊术中的一则:「眼熟吗,你在?京城见过?的。」
谢流忱看过?去?,他自然?记得那则有关情蛊与?情毒的传说,在?那个山洞里,他曾将它译给崔韵时和薛放鹤听过?。
眼前腿脚有些跛的「女?娃」慢慢走了两步,自顾自说起了这个苗人耳熟能详的传说。
「两百多年前的大巫豢养了一个药人,许多药人因试药都活不长久,可这个药人却活了八年都没?死。後来?药人逃跑,与?人相恋成家,却被大巫找到,他杀了她的情郎,又将药人带回?去?,自此之後便?专心研制情蛊,企图与?药人相亲相爱。」
「他做出情蛊後给药人服下,药人便?与?他夫妻恩爱,两人还生有一女?。几年後的某一日,药人忽然?将二人的女?儿?当着大巫的面溺死,又杀了大巫,最後自杀。」
「女?娃」转过?脸,脸上的表情很怀恋,就像是想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事:「那位大巫与?药人,便?是家父与?家母。」
「我的爹死了,娘又杀了我,可是我知道?,他们都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用长生蛊救活我。」
「只是娘把我淹死在?水缸里的时候,她的力气不够大,我挣扎得太厉害了,所以左腿在?水缸边折断了。」
「这怪不了我娘或是我爹,只能说命中注定如此,生生世世的怨侣,可不仅仅是钻牛角尖丶偏执丶阴毒丶自私自利那麽简单的事。」
「命运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在?二人的关系上打上死结,每一步都是往绝路走,看似随时都能停止,实际上根本没?有回?头的馀地。」
大巫幽幽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有时候人很难反抗命运,因为人若是手脚残缺,自己很容易就会意?识到。但人若心灵残缺,便?很难自行发现,只能从心爱之人的远离和嫌恶中察觉这一点。」
「可你们不会觉得
自己错了,只会认为是对方的不是,是对方没?能让你满意?。因为你们不正常,你和我父亲一样都不正常。」
大巫仍旧用包容一切的语气道?:「这怪不得你们,因为你们也?是扭曲着长大的。」
她忽然?回?头:「你应当很明白这种感觉吧,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绝路,似乎自己每日都在?做很寻常的事,可忽然?有一天从爱人的眼睛里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怪物,恶心得让人只想杀之而後快。」
大巫仿佛极想从他这里得到赞同的回?答,可是谢流忱没?有说话。
大巫一抬手,让人也?给他倒了杯果子露,说:「这是冷的,你可以放心喝。」
她还在?滔滔不绝地发出感慨:「所以我想,我的脚虽然?跛了,可是我不是一个畸形的人,我的心里充满爱,母亲给我的爱,父亲给我的爱,我是个健全的人。」
「这些孩子没?有父母,所以我就可以做她们的母亲,我是怎样被母亲爱着的,我便?怎麽去?爱她们。」
谢流忱心想,难怪她会这样对待这些她眼里的孩子,看似温柔呵护,实则借用一具具身躯探入危险的境地,害了她们多少性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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