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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约摸个夜里十二点,有人对着我家的门就是一阵儿猛敲。
我一向浅眠,醒了后就下炕去开门,见来人是付强,我开口就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吃..吃糖。”
付强面不改色的递给我一个用梧桐树叶包裹的一大团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接过拿在手上,里面的东西传来一阵异动,吓得我一松手就扔到了地上。
摔烂了梧桐叶,随之里面的东西也洒了一地。
这白花花的蠕虫,可不就是土蚕吗?
我最讨厌虫子了,我踮起脚疯狂的践踏地上的土蚕,把它们踩成血肉模糊的一片肉酱,再去看付强吃瘪的表情。
没想到此时的付强已不再是他,而是垫着脚尖,怒目圆睁的看着我,他的脸色也因为生气,变成了卡白色。
“你……还好吧!”
我咬住嘴唇试探性的问了句,付强就张开手猛地将我推倒,喉咙里更是传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来:“小丫头,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大日本皇军送你的礼物,你岂敢随意玩弄。”
我知道这一定不是真正的付强,我扭身跑去奶奶的卧室,叫醒了奶奶,付强也跟着进来了。奶奶似乎早有准备,拿起炕边未熄灭的大烟袋猛吸了一口,就朝着付强吐去一口浓稠的烟雾。
我被呛得剧烈咳嗽,奶奶却让我大口的吸她吐出来的烟。我年龄小,就对奶奶唯命是从,让我吸,我便吸吧!吸着吸着,人就飘了。
但眼前的视线却也清晰了很多,我看到付强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绿色军装的白脸男人,那男人操控着付强的身体,基本上都是白脸男人干啥,付强干啥。
我明白了,原来付强也卡到了阴。
“扶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葛二蛋的家,我怀疑昨天的法事出了点差错。”
奶奶向我伸出手,我就搭着她的肩膀,扶着奶奶下了炕。帮奶奶穿好衣服,只见付强却还像是个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原地转啊转的。
我有些担心付强,就问奶奶:“他不会就这么转下去吧!”
“不会的,等黎明的第一丝曙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控制他的鬼子就会烟消云散。”
奶奶冷哼一声,嘴中还在念念碎:“呸!跟我斗,下辈子吧!”
跟着奶奶离开卧室,路过付强的时候,瞥见鬼子的黑色手指甲已经嵌进了付强的手臂里,那血就跟我小时候流鼻涕一样,流个没完没了,当即我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辗转来到葛二蛋的家,却见葛二蛋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扎堆刨着什么?
在地上刨了一个大坑,二蛋就跳进去,然后是二蛋爹娘轮流上土掩埋。
我害怕得揪住奶奶的袖管,奶奶一声怒喝,指着二蛋的爹娘骂道:“让你们把画烧了,偏不听。”
奶奶说完,就低下头对着我语重心长道:“月牙,你先走,切记不要回家,去王八屯的乱葬岗躲着,只要你人在那儿,我就能保证你活到大天亮。”
“奶奶,你咋把我往火坑里推呢!乱葬岗能是我去的地方吗?”
“叫你去你就去,这是命令,总之奶奶不会害你。”
奶奶冷不丁的给了我一巴掌,被她这一打,我也是一脸懵逼。从小到大,奶奶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碰,怎么现在却对我大打出手。
我捂住大半边肿起的脸颊就跑开了,是你让我去的乱葬岗,我就去给你看,到时候可别哭着给你的亲孙女收尸。
这一路,我让荆棘划伤了皮肤,让石子磨破了脚趾,任何困难都没阻挡我去乱葬岗的决心。
因为奶奶说过,我必须要去那个地方。虽然我现在真的很生气,但是一想到过去,奶奶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我就只知道一件事儿,那就是听奶奶的话。
抵达乱葬岗后,我已疲倦到了蹲地上都能睡着的程度。
休息了片刻,开始打量自身所在的乱葬岗。这里好像也没有传言当中说的那么可怕,青青的绿草地,凸起的坟疙瘩跟儿时躲猫猫的地方差不多。
我找了一处背靠野草剁的坟包子坐着,耳边传来的是呼呼的风声,却感觉不到有风吹过,似恶魔的咆哮,又像是一个死了亲人的老妇在黑夜里哀鸣。
我睁着眼,即便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也不敢小咪一下。传闻中的乱葬岗不仅有着鬼怪,还有豺狼虎豹在这里出没。
想到这儿,我就跑到有树林的地方,折断了一根大拇指粗的树棍拿在手上防身。
有了树棍,回到最初的位置,我也胆大的闭上了眼。奇葩的是,我竟然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村中的男女老少,他们的脑袋让人割了吊在了村外的槐树林里。
几乎每一棵槐树上都有着一颗散发着淡淡荧光的人头。乡亲们死不瞑目,我却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手里拿着一把日本的武士刀,还在洋洋得意的准备斩下奶奶的头颅。
这一刻,我吓得惊醒过来,额头上浸满了汗泽,呼吸也是不均匀起伏,我慌张的看向四周,乱葬岗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毛毛细雨如镌刻的利韧,飘落在身上,带来彻骨冰凉的同时,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细看手掌上的雨水,是红色的。
我腾地一下站起身,心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村里,回到奶奶的身边。
这一切太过平静,以致于差点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在腥风血雨中狂奔,脚下的泥泞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在地,再爬起来,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辛。
回到村里,家家户户的门都是大开着的。我就着最近的老李头家,一鼓作气跑进去,却看到老李头半仰着躺在炕上,他的脑袋不见了,脖子像极了水龙头,无时不刻都在流着腥红的血液。
我吓傻了,打算揉一揉眼睛,却又看到自己的手上、衣服上……全是鲜血。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就没有碰老李头的尸体。
满室的腥红时刻刺激着我的双目跟神经,我不相信,又挨家挨户的去看,所到之处,无一活口。
最后来到葛二蛋的家,看到奶奶已经身首异处,像是一块被人丢弃的肉,胳膊是胳膊,腿是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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