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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婉辞把密报放在桌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河间王殿下那边……”
谢明裳知道她的意思,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密报记录得详尽,密密麻麻写满整张纸。
谢明裳自从入后院,与河间王用膳两次。夜里共寝一屋。之前的一次当众掀桌争吵如实记录在案。她边用饭边当乐子翻看。
密报最后写道:河间王将携谢六娘赴长淮巷谢家,当面商议宅子转让事。
河间王府的主人当晚依旧外出赴宴。不过这天回府比昨夜早了整个时辰。
谢明裳刚擦身换衣,握着半湿半干的长发窝在小榻上,在灯下才翻过两页书,院门外便响起凌乱的奔走脚步之声。
院门随即左右敞开,许多道嗓音齐声见礼。
她惋惜地扔开书卷,“失策。早知道就不看书了。”
装死都来不及。
兰夏磨磨蹭蹭地不肯走,谢明裳推了她一把,催促她随鹿鸣出去。
门窗敞开,门外响起鹿鸣和兰夏的见礼声,随即响起一道近日听得耳熟的男子低沉嗓音,道:“免礼。”
桌上的灯影随风剧烈摇晃几下。萧挽风裹挟着夏日热风气息,自屋外大步迈进来。
他回来得急,快马奔腾,额头一层热汗,也没来得及沐浴,身上此刻闻不见往日皂角清香,倒留有几分青草泥土蒸腾的气味。
谢明裳被他身上的气味呛了一下,扭头咳几声,不等人走近便抬手往外挡。
“去隔间,把身上衣裳换了。”
萧挽风停在两步外,深深地打量一眼榻上放松蜷着的小娘子的柔软姿态:“今天没睡下?”
转身去东梢间。那边摆放了两身换洗衣裳。
谢明裳攥着绣帕,捂着口鼻。
今天没睡下?
分明是个问句,她却莫名听出几分欣慰的口吻。
她突然想起这厮的习性像个山林里的野豹子,不碰死物,只碰活物。
狗东西该不会卡着时辰赶回来折腾她?
两位女官入东梢间服侍王府主人更衣,却很快被赶出来,不声不响地退去角落里。
隔着屏风传来窸窸窣窣的更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更显得刺耳。
谢明裳莫名有点烦躁。他怎么这么听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从小榻坐起身,坐去铜镜面前擦自己头发。
东间亮着灯,屏风映衬出影影绰绰的影子。
萧挽风正在更衣,强健的脊背肩胛的影子映上屏风。
他边换衣裳边平缓地问:“身上沾了什么味道?我今天没喝酒。”
谢明裳没吭声,缓缓地擦拭乌发。视线落在妆奁台边搁着的密报上。
密报两个字牵扯敏感。如果激起他的暴戾性子,‘宫里密报’四个字,就是角落里站着的陈英姑和穆婉辞两条性命。
若他今晚心情不错,倒可以试着提一提。
萧挽风今晚的心情应该很不错,在东间主动提起话头。
“去赴一帮勋贵子弟的宴。宴席办在城外野林子旁边,说在林子里放了野味,射不中者不得吃喝。”
所以去野林子滚了一身泥回来?莫名有点好笑。谢明裳的唇角翘了下。
然后呢。
该不会费半天辛苦功夫没猎着吃喝罢。
耳边听他继续道:“才入野林子,不见野味,倒有人拦在马前问起你。”
“三两句起了龃龉,对方人多,在林子里提前设下埋伏。费了些功夫,把人都处置了。”
当真是三言两句,语焉不详。既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如何费了些功夫“把人处置了”。
谢明裳起先没在意,听着听着,心里忽地一跳。
她想起哥哥的好友骆子浚。
骆子浚平日的交际,有半数在勋贵子弟圈里。
她装作不经意般接着话头问起:“该不会是哪家的公侯世子?京城勋贵多,你得罪人了,至少把名号记住。”
几句对话间,萧挽风已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转出,当真想了想:
“似乎是哪家世子,姓蓝。骑术差劲得很,对不住祖上武勋。”
世子……今天倒霉的显然不是骆子浚了。
等等,姓蓝?蓝姓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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