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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拖着长裙过桥而来的女郎,岂不正是端仪郡主?
“明珠儿!”端仪喜道:“我还以为鸽子误事,约错日子了!”
谢明裳加快脚步迎上:“阿挚,你来得正好。”
时间紧迫,两人不多寒暄,谢明裳掏出“密信”,低声跟好友商议起后续打算。
“蓝世子此人无耻。装模作样,恶心我也就罢了,还把我家五姐姐牵扯进浑水里。这回饶不得他。”
“尽量不惊动大长公主……”
御河里船来舟往,两岸宫人穿梭。两人捡清静地界走,边低声议论着,一行人缓步过桥,打算去端仪刚才坐着等候的僻静小凉亭说话。
不想来回才一刻钟的功夫,那凉亭已经被四五个年轻官员占据了。
“桥这边是夫人官眷开席处,朝臣们怎么私自过桥了?”端仪纳闷地问。
谢明裳绕过假山石,拨开灌木丛远远地打量片刻,走回来说:“都是年轻资历浅的文臣。勋贵重臣扎堆的宴席里开不了口,不声不响过桥来,找清静地好骂人呢。”
端仪噗嗤乐了,说:“过去听听。”
“你最好别去。”谢明裳抬手一拦。人堆里看见两张熟面孔,去听了怕膈应。
端仪好奇心却升起,笑问:“年轻文臣,叫你为难的,我猜猜,里头莫非有杜二?”
谢明裳摇了摇团扇,没应声,转身就要往桥上走。
换成端仪郡主扯着她不让走。“你怕他作甚!分明是杜家对不起你谢家,我当面替你出口气!”
“不是,谁怕他?”谢明裳喊:“你别去——”
端仪郡主已经领人拨开了灌木丛。
四五名年轻文官团团站在假山上方的亭子里,正议论到激昂处,凉亭里唾沫横飞。
几人正在抚慰一名垂头不语的年轻文臣:“河间王强横,逼迫你替他的后院书写楹联,乃是迫不得已,非卢兄之耻啊。”
“该羞耻的,不是书写楹联的卢兄,而是河间王府后院的谢六娘。谢帅当代豪杰,怎么生出这么个女儿,日日屈身服侍河间王,竟还惜命不肯自尽,今日河间王还带她入宫来——”
旁边有人从暗处走上两步,一扯说话之人,瞥了眼旁边沉默不语的杜二郎:“好了,少说两句。莫惹杜兄伤怀。”
此人从暗处转出来亮光下,看清这人相貌的同时,端仪郡主顿时瞪圆了眼。
她终于知道谢明裳为什么一反平日性情,要拉她走了。
站在凉亭里温声雅语、大和稀泥的人,正是和大长公主府结亲,她今年底准备出嫁的未来夫婿,京中富有才名的年轻文臣,君兰泽。
“知道我为什么拉你走了?”谢明裳自身侧扯她衣袖,
“现在还不迟,走罢。我们过桥说话。”
端仪不肯走。
两人在假山石后拉扯几下,高处凉亭的对话隐隐约约传入耳朵。
凉亭里众人纷纷议论:“谢帅知耻而后勇,以战功洗刷贪腐罪名,不愧真男儿。只可惜谢六娘贪生苟且,堕了她父亲威名。”
“杜兄如何觉得?”
杜二郎脸色时青时白,勉强道:“杜家和谢家已经了断干净。不必再提此女……就当她死了。”
被迫给河间王府题写楹联而郁郁不乐的那位“卢”姓文官,忽地高声道:
“下官打算写书信一封,投寄给谢六娘,相劝以大义。身为名将之女,无名无分地苟活在河间王府,叫谢帅情何以堪?”
“她活一日,便令谢家蒙羞一日。她若还剩羞耻之心,接了下官的书信,就该寻无人处自尽,顾全谢帅威名,顾全谢家声名。”
凉亭响起叫好之声,几名文官四处寻找笔墨。
端仪气炸了肚皮,怒冲冲捋袖子就要现身,谢明裳把她往身后一推,“和你无关,你别露面。”
绕开面前的大片假山石,描金石榴罗裙曳地,直接走了出去。
“我怎么就成谢家耻辱了?说说看。”
原本喧闹的凉亭骤然一静,几道目光震惊望来。
“各位都是嘴皮子利索的,说说看,我怎么就该死了?”谢明裳拾阶而上,走近那目瞪口呆的卢姓文官面前,两人在阳光下打了个照面。
“今年新科榜眼,卢编修?久仰。我便是你怒斥该寻无人处自尽的谢六娘。”
卢编修陡然涨红了脸,眼神飘忽,想从明艳小娘子脸上转开,又惊艳地挪不开视线,呐呐说不出话。
谢明裳裙摆拖曳,踩着石阶进凉亭,走近杜幼清面前,睨一眼这位前未婚夫。
杜幼清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不是早当我死了?谢家被围那阵,我几次去寻你,你始终躲避不肯见。杜家怕被谢家拖累,意图悔婚,你倒是直接退亲啊。又怕被人指指点点,退亲也不敢,只拖着。”
“没拖死谢家,算你们运气不好。四月里被我爹在宫门堵住狠揍了一顿?你可真活该。”
杜幼清声若蚊蚋:“明珠儿,别说了。”
谢明裳偏要说,笑吟吟地当面骂。
“杜家,世代书香翰墨,百年清贵门第……全家软骨头。”
给好友面子,绕过君兰泽身前,对剩下两个瞠目无言的文官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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