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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惊艳的目光打了许多年交道,早就被看习惯了,可今夜路人的目光却不同于以往。仔细回想,他惊觉里面带着嘲笑。
洛雪烟绞手指:“嗯……这事说来话长。”
江寒栖直接道:“先说我脸上有什么。”
洛雪烟深吸一口气。
江寒栖接着道:“不要卖关子。”
洛雪烟小声道:“……巴掌印。”
她挑开轻纱,对上江寒栖的视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边解开帷帽的带子边补救道:“没事,我这里有帷帽,回客栈的时候给你……”
江寒栖貌似平静地吐了口气,语气淡淡:“谁干的?”
他要把那人大卸八块!
“我,”洛雪烟认领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江寒栖的神情,垂着头和打成结的带子斗争,弱弱道,“我以为你们中了普通迷药,想着能把你扇醒,所以下手比较……对不起,帷帽给你戴。”
她终于解开带子,刚打算取下帷帽,被江寒栖摁住帽檐了。
江寒栖替她戴好帷帽,把才解开的带子系了回去,这次真的心如止水:“你之前进过地牢?”
洛雪烟没料到江寒栖会在意这个点,呆呆地点了下头。
江寒栖又问:“怎么进去的?”
洛雪烟如实道:“我唱了《镇魂曲》,就是之前在怀梦山上唱的那一首。我这次完整地唱下来了,摄魂效果一流,守卫全趴下了……”
洛雪烟说到后面眉飞色舞,似乎是在分享某个美事,但江寒栖却没有与她感受到同一份喜悦。
他看了眼还没恢复平日血色的嘴唇,问道:“脚还疼吗?”
梅开二度,江寒栖的问句又超出了洛雪烟的预判。她注视着那双凤眸,读懂了藏在眼神里的信息——他在心疼她。
心里的某处柔软忽然被狠狠戳中,“嘭——”的一声,炸出了粉红的碎糖块。
她突然就红了脸,好在过敏的红肿打了掩护,不至于让突如其来的红晕过于突兀。
洛雪烟摇摇头,无措地放下轻纱,感觉像在做贼一样。
江寒栖顾及旁边有人买药,特地弯下腰凑到洛雪烟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疼的话我等下背你回去。”
低语像一道厚实的帘子,隔开了“其他人”与“他们”。
洛雪烟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个什么劲,低声道:“真的不疼。”
恰巧伙计抓完药走了过来,她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把身子往前一倾,将两只手搭在柜台上,装出对他所说的内容很感兴趣的样子。
拿完药,两人回到客栈,听说了谢知微的事。
洛雪烟惊讶道:“所以他是无辜的?”
江羡年回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洛雪烟想起母子不和的传言,又想起劫持谢知微后他的反应,心想他或许是苦于庄夫人控制许久,逃脱不成只能寻死。
她看了看在场的人,问道:“如意呢?”
江羡年回道:“在和谢知微谈心。”
阮如意的叙述开始于谢知微的要求:“你能跟我讲下阿春的事吗?”
阮如意已经知晓谢知微对阿春的情意,特地把惊险从讲述中剔了出去,只给他表述逃跑中难得的美好时光,用平淡的日常勾勒她的朋友,他的爱人。
过了会儿,谢知微听出她的好心,笑了笑,说道:“谢谢阮姑娘耳朵好意,但我想知道阿春一路上遇到过什么危险。”
阮如意有些为难,谢知微哭过以后又吐了不少血,她怕他接受不了再出什么意外。
谢知微宽慰道:“我清楚自己的身子,不打紧的。”
阮如意只好从头细说护送阿春回归故里时横生的险象。
其实她认识阿春的时间并不长,也就短短一个月,二十多天全在路上奔走逃命。她这边就三个人,但天水山庄那边的人就像韭菜一样,击退一波又长出一大茬。
危险之事信手拈来,讲起来比先前在为数不多的平静里缝缝补补要容易许多,不过保险起见,她依旧瞒了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阮如意一边讲着,一边观察着谢知微的脸色,时刻准备结束话题。但他意外的坚强,神情痛苦、双拳紧握,就这么安静地听完了叙述。
谢知微沉默了许久,幽幽叹了口气:“阿春恨我,是应该的。”
阮如意叹了口气:“你也是受害者。”
谢知微摇头否认:“说到底还是我害了她。”
阮如意问道:“话说你娘为什么想要阿春的心?就因为她的离开让你害了病?”
谢知微思索了一会儿,面上的灰暗又扩散了一些,肩膀像流沙一样的塌了下去。他缓缓道:“可能是为了给我治病。”
有次他半梦半醒间听到白檀和庄夫人在谈论药引的事情,他隐约记得听到了“心”这个字眼。
谢知微接着道:“可是我已经活够了……我之前就跟她说过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在春天,但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阮如意提议道:“那你现在跟你娘说让她收手,她……”
谢知微摇摇头:“没用的,她不会听的,她从来听不到我说的话。”
不管做什么,她都会打着为了别人好的幌子一意孤行,仿佛自己是了不起的救世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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