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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地,噬魂箭插入了洛雪烟的胸口,她脑子一片空白。
中箭的前一刻,她仍觉得噬魂箭是冲着江寒栖去的,还在努力地、努力地往他身边跑。她觉得只要自己跑得够快,就一把可以推开他,再一次带他逃出命运的围捕,但命运这一次盯上的猎物却是她。
缚魂索一击毙命。
方净善倒在雪地里,用唯一的眼睛死死盯着洛雪烟,一边呕血一边放肆地大笑起来。
殿下,与我共赴黄泉吧。
“因因!”
雪在打转,身子变轻了,比雪花还要轻,月光迎面照下,莫名有些刺眼。洛雪烟瘫软下去,软绵绵地倒在江寒栖怀里。她愣愣地转了下眼睛,定在震颤不止的血眸上,眼看着血泪落了下来,脸颊忽觉一滴冰凉。
江寒栖无措道:“我、我带你去下面的镇子找郎中,没射到心脏,肯定不会有事的……”
江寒栖准备起身,血忽然从洛雪烟口中涌了出来,淌到耳朵根。他腿一下软了,跌回雪地里,腿陷入冰凉的雪里,骨头好像结冰了,钝钝的,无法灵活地弯曲。他试图站起来,满脸无助:“我带你看郎中,我带你看郎中,不要睡,不要闭眼……”
洛雪烟艰难地张开嘴:“观南……”
太疼了。
中箭的地方似有一个高速旋转的刀片,无情地绞烂了灵魂,如同抽筋扒皮,生不如死。
她断断续续地换了一口气,有很多话想说,然而最后只留了一句:“好……疼……”
那之后,洛雪烟便再也说不出话了。她徒劳地张着嘴,眼睛睁得很大,疼得像在跳动,一瞬不眨地望着江寒栖,紧紧地、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腕上的桃花手链紧紧勒着皮肤,像是在极力挽留什么。
她看到江寒栖的嘴张张合合,可是一句话也听不见,剧烈的疼痛剥夺了听觉,世界安静得可怕。
她不想死,他们说好了要在永远在一起,她死了他一个人要怎么过啊?
观南。
观南。
观南——
遗憾化作雪白的珍珠,被血泪染上了鲜红。
缚魂索终究没能锁住将竟的命数,洛雪烟无力地垂下手,那只怒面貔貅面目扭曲,承载了她生前的所有不甘。那双漂亮的眼睛失去光彩,映出灰蒙蒙的大雪。
“因因?”
江寒栖愣怔地看着洛雪烟的脸,感觉心脏被血淋淋地剖了出来,随她一起停止了跳动。
毋庸置疑的,她死了,就死在他怀里,各个感官无比清晰地承接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他要陪她,他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走也应当一块走。他生怕自己不能在黄泉路上追上洛雪烟,抬手去抓噬魂箭,最后一根弦绷成细丝,几欲断裂。
这是世间唯一能杀死他的东西。
手握住箭身的瞬间,噬魂箭消失了,洛雪烟的身体也开始消散,伤口周围生出晶莹的光点,像萤火,又像小小的雪花,飘到了天上。
江寒栖慌乱地堵伤口,瞬息之间,怀里的重量没了,桃花手链掉到他的衣服上。那些光点和雪纠缠到一起,被风一吹,打着旋聚到一起,又仿若是一阵缥缈的烟。他抓了两下,凄厉道:“因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可最后什么也没能抓到。
这世上最爱他的人走了,在这大雪之中,虚无如烟雾,什么也没留下。
白茫茫的一片。
雪无休无止。
第262章254.疯子心衰而亡的无生倒在……
心衰而亡的无生倒在雪地,身上盖了薄薄的一层白,像收尸的白布,然而他终究是不可能追到黄泉的。
某个瞬间,被悲伤撕得粉碎的心脏又顽强地跳动起来,每一下都伴随着撕裂般的抽痛。
江寒栖呕出一大口血,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坐在雪地里,怀抱大氅,握着无主的桃花手链。他呆滞地望着前面的雪地,耳朵里充斥着一种异常平静的嗡鸣。大氅上残留的体温被寒风无情地卷走,寒意顺着手脚侵入体内,冻住了心脏,目之所及只有凄冷的雪光。
雪地上残留着洛雪烟的脚印,小小的,单薄的,新的雪覆盖在上面,轮廓变得模糊。她从那边跑过来,因为腿伤,跑姿有些别扭,但笑得很开心,透着点傻气。他想,因因不久前还在他的怀里来着,她说她很疼,然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连尸体都没留下……
世界好像在缓慢地下降,不知会落到何处。
江寒栖迟钝地眨了下眼,头垂了下去,像颈骨折断一样。他已经无法思考了,方才发生的一切突然变得难以理解。他在雪里死过很多次,一直觉得雪是死亡的预告,只针对他。棠梨在下雪时杀他,村民在下雪时杀他,江善林在下雪时杀他,所以噬魂箭杀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
他屡造杀孽,恶业累累,在得到幸福的前一刻灰飞烟灭正好符合因果报应。
可为什么是因因呢?
她做错了什么?
她为何要死?
就因为她想救他,所以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为什么没能挡住那支箭?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为什么是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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