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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回覆信息。
她暗自下定了决心。苏盛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还有头一天晚上做好的便当盒,通通都塞进黑色的皮质挎包里,在照顾完老板的宠物之後,她得去上班了,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照顾好自己。
卖掉房子?那就去卖啊。
但走到地铁站时,母亲的信息又来了:「家里的房子是好不容易凑钱买下的,你弟就靠这套房子结婚。苏苏,你深圳的房子现在是什麽价?涨了不少吧,我们再回老家重新买一套好麽?」
不过是一套三十平的一居室,早些年苏盛在机缘际会下借钱才买下的,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男人嫁掉,那麽这套房子就是她未来馀生唯一的依靠了。她关掉手机,在心底冷笑,儿子总归是要结婚生孩子,为苏家传宗接代的,自己早晚就是嫁出去便宜其他男人?
凭什麽?
苏盛右肩上挎着那一天的早餐和午餐,站在地铁口的电梯右侧,让电梯载着自己缓缓进入地下的阴影中,在所有的视线都被遮挡之前,苏盛最後望了一眼天空,真晴朗的天气啊,这世界唯独是天气对所有人公平。
无论你是谁,都躲不过大自然的狂风暴雨,也无法拒绝阳光的明媚。
但明明所有的人类,都有重量相等的灵魂。
凭什麽呢?是女儿就更轻贱一些。
有时候,多希望自己是张美娟那样的人,有勇气和家庭彻底地切断关系。她要的不过是片瓦遮身的立锥之地,要的是孑然一身的自由。
又能有多难得?
那个晴朗的早晨,椒图本来是去找张美娟的,却遇见了苏盛。
在乾燥的北方时间长了,他并不爱南方这样燥热湿润的气候,可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富有,多金,手里捏着大把的钞票,又急不可耐地要洗掉那一身俗气的金钱味。钢琴,小提琴,竖琴,交响乐,听得懂听不懂的,他们都敢於尝试。他们从衣橱里翻出西装和长裙,将珠宝都拿出来挂在自己脖子上,有的甚至在脖子上挂上自己家叽哩哇啦的小孩,然後在台下坐着掏出手机就开始自拍——哪怕音乐会的门票上特地写着,谢绝五岁以下小童入场。拜托,那么小的孩子,请给他们多听小毛驴和小燕子好吗?
唯独张美娟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想送票给她。倒不是椒图有多在意这个女人,如果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找一个能真正欣赏自己的人来音乐会,就能抵消自己对台下那些庸俗的故作高雅的姿态所带来的厌恶感。更何况,对於她沉默不回信息的事,骄傲的音乐家始终是不甘的——
不过是临时改期了约会,大家早已经不是恋爱的关系,她应当心知肚明若再遇见也不过是为了重温一夜的露水姻缘,这女人的脾气要不要这麽倔。
「张美娟去埃及了,我看啊,你的票还不如便宜我算了。」清晨是琴行生意最清淡的时候,苏盛斜躺在琴行的沙发上,被溪水一般清澈的晨光笼罩着像一条慵懒的美人鱼。一袭沉灰缎纹长袍,中国风的盘丝扣从领口开始绾结一路到脚踝,恰到好处地露出足骨线条凌厉的脚背来。明明是极为素雅的装扮却又被耳边两团墨绿的流苏耳环点缀得无比明艳。那盯着椒图看的那眼睛黑白分明,有一团小小的火焰,从音乐家的额头一路呼啦啦地窜到了心口。看到这样的女人,椒图顿时就没有了办法,最终也只好心甘情愿地将门票掏出来,一边给一边罗嗦:「你别送人哎,一定要自己来的。外面已经买不到了票了的。」
「知道了我的大音乐家,老同学的音乐会,我是一定会自己去看的。」
「而且要认真听。」
「我一定会认真地去听。」
「那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的毕业音乐会吗?」他痛心疾首地问。
「对不起,我早忘了。」她转头看向窗外的绿荫,回答得很轻,像是挂在耳边微微摇曳的那攒流苏,在发髻的边缘一晃就过去了。
这次到还是来了。
众人隆重,在舞台下穿金戴银,仿佛在过年;而苏盛穿T恤,仿佛是度假。
只是她实在是太适合穿灰色,照例是灰色打底,上面印着一只巨大无比的梅花鹿,衣摆下露出两条结实修长的腿,搭配一双白色的球鞋,可爱,自信,轻松,明艳的女人如约而至,美丽得像一场灿烂盛夏。
於是坐在台下,仿佛被埋藏在砂石中的明珠,一眼就能被台上的椒图所发现。
37岁,在外界看来这大约是椒图最好的年纪,风调雨顺,八面见光,大把的名气与金钱让音乐家活得无往不利。可看似繁花似锦的的人生中,总是缺少一些什麽。挑逗与美丽的肉体,他当然是不缺的,甚至有些太多了显得腻味。总归年纪大了,爱情也经历很多次,不再是什麽必需品。他的生活因此沉闷,无趣,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音乐家觉得他要的是一些与众不同的趣味和挑战性,着可以带给他更丰盛强烈的灵感,唤起他对生活的渴望,同时治愈他伤痕累累的内心——哪怕,那些心理上的伤害都来得莫名其妙,无迹可寻。
搞艺术的人,臭毛病总是比别人更多。
於是音乐会结束,音乐家就带着自己的灵感去吃宵夜。
男人自然是不会去选择吃大排档的地方,这配不上音乐家高贵的身份。而且大排档的店家,是最不会看客人脸色的,无论你开BBA还是捷达长安或吉利,都得要坐在门前老老实实地排队。你是知名的小提琴家?对不起我们不认识,请您在外面等着,对那排紫红色的塑料椅子都可以坐,是乾净的只是看上去比较旧了,别人都能坐,你为什麽不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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