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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夷从小到大听过许多夸她好看的话,但是此时此刻,在一农村屋舍里,被人当面嘹了这麽一嗓子,她着实有些不舒服。
「婶子,不是有事要说麽?」蔺九均清润的声音,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哎对对对,你说我这不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麽!」葛大娘从兜里拿出一个裹了好几层的布包,又从里面摸出一个信封来。
「这眼见着没几日就要除夕了,你葛叔还没回哩!他寄的信我已经收到半个多月了,婶子不识字,这信拿着也是心焦,均哥儿你能给婶子念念麽?」
蔺九均却不接信,默了默,转头对秦知夷说道,「在下这会要做早食了,宋姑娘可否帮忙读读信?」
秦知夷正欲往屋里缩,听到蔺九均的话,面色略一沉,有些不高兴。
这个书生要人帮忙做事真是顺手拈来!
秦知夷思及昨夜蔺九均说得并不让她心安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应道,「好。」
到底寄穷人篱下,她也不好轻易闹脾气的,免得哪句话说错了惹了这家人。
想来是前头拉着蔺九均扯了好久的闲话,葛大娘心里也有数,连声应道,「哎,也好,也好。」
蔺九均点了点头,提着葛大娘送的鱼,转身进了灶房。
院子里,秦知夷接过信,粗略略先看了一遍。
葛大娘嘴巴却闲不住,「姑娘姓宋?生的这样好看,还识字,家里做什麽的,怎会来这探亲呐?」
秦知夷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未搭理,只一字一顿的开始读信。
信不长,都是写的家长里短,只有末尾的话重要些,「写此信时,人在儋州,已要上船,不日便归。」
葛大娘转头就被信的内容吸引,听了这信末的话,又焦急起来,「哎呀,这不日丶不日的,究竟是什麽时候才到!」
秦知夷看了信的落款,言道,「这信是两个月前写的,儋州坐船,月余便能到颍州,想来中间是停泊了几个县镇,但再如何,除夕前应当是能到的。」
「那便好呀!」葛大娘得了个准信,又喜笑颜开起来,「宋姑娘你今年几岁了,可曾婚配,来寻均哥儿是做什麽的?」
葛大娘这麽一问,秦知夷觉得着实冒犯,一股脑把信塞了回去,打断葛大娘说话,语气有些生硬,「天冷,大娘早回吧。」
说完,秦知夷便扭头进了灶房。
葛大娘也不恼,只当姑娘家害羞内敛,搁後头冲灶房里喊道,「哎丶哎,行,均哥儿你先忙着,婶子也先回去了,屋里还有好多事忙呢。」
灶房里传来蔺九均一声不大的回应,「好,婶子慢走。」
蔺九均边将鱼放进水缸,边应着外头葛大娘的话,一回头就看见个灰白色身影进了灶房。
只见那个身影有些埋怨地说道,「原以为你们说完了话,屋里冷得厉害我才出来的。」
蔺九均了然,拿了个乾净凳子给她坐着,说道,「灶房生火做饭,比寝屋暖和,姑娘稍坐片刻,在下热个汤就去屋里烧炭。」
他又听着外头,约莫人已经走了,复开口道,「葛大娘人好,就是话多了些,见到生面孔,她难免有些好奇。」
那他还让她去念信!
秦知夷压下心中燥气,暖了暖手,不客气地喊道,「喂,书生,你同葛大娘说,我是你亲戚麽?」
蔺九均愣了愣,并不在意她这样随意的称呼,解释道,「如此说可能唐突了姑娘,但村子里人多口杂,说成是亲戚才不会徒增是非。」
秦知夷略一寻思觉得有理,嗯了一声,看着蔺九均身旁水缸里游得欢快的两条鱼,又问道,「冬日里也有这样肥的鱼?」
「是白鱼,葛大娘的儿子葛辛全去溪边捕的。」蔺九均侧了身子去拿汤盅,说道,「今天可做一条来吃,剩下的得留到除夕夜。」
秦知夷眼眸一下亮了,她昨日吃了他做的那道笋煨火肉,现下还意犹未尽,「怎麽做?」
「蒸。」
「切成菱状,裹了粉炸有味些。」
「做不来细致的菜,能吃即可。」
……
秦知夷捏着手,心中默念,忍一忍,寄人篱下丶寄人篱下。
还得在这住半个月,还要吃他做的饭。
屋里静了半晌,秦知夷突然问道,「葛叔识字麽?常年在外,对葛婶可好?」
也许是前头秦知夷并不想与葛大娘多加交谈,眼下却突然关心起来,蔺九均面容露出疑惑。
秦知夷见了蔺九均这副模样,故意说道,「那话本里不都写着,书生都会抛弃糟糠之妻,外出游学会佳人丶上京中举尚公主什麽的麽……」
「葛叔是跑船的,他们夫妻二人皆不识字,信是给了银子请人写的。」蔺九均蹙眉解释回道,「即使是书生,也断不会做出抛弃糟糠之妻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先头被他呛声,秦知夷这才故意挑头说起书生话本的事。
听着蔺九均一板一眼地为书生正名,秦知夷托着下巴,看着灶下火苗一跃一跃的,她唇角微勾,「哦……」
溪水村近几日都在下雪,农户都不大出门走动。是以这些日子,秦知夷顺顺当当地在蔺九均家住下了。
柳乔总会来北侧屋温书,小姑娘可爱又伶俐,秦知夷与柳乔相处的还算不错。
二人偶尔会一起玩闹,院里一块堆个雪人丶拿个壶和石子当投壶玩之类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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