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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过後,转播牌阵再度亮起。
神庙大门已经合上,唯一的优胜者诞生。
关键点断网了,观众心急如焚,防御牌在身前挡了一层又一层,然後强烈要求看回放。
庙门上一左一右绘着巨大的卡牌纹样,轰然合拢时两半卡牌合成一张,中间再无缝隙。
从她迈入庙门的第一刻起,脚踏在黑色石面上的瞬间,石面便开始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然後开裂,红色的纹路自脚底生发,虫子一样蔓延开来,一圈圈荡出,点亮没有一丝光亮的暗夜。
原来,从她来到诺曼的第一天起,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在没有阻隔,没有尽头,听觉,触觉,嗅觉,仿佛一切都消弭的黑暗中,她呆了整整三个月。
现在,又回到这里了。
作为终章的神庙本就是最初关押她的巨大牢笼。
更戏剧性的是,她是被乔洲送进来的。
换命一样送进来的,当年汐凉山的一幕似乎在这里重演。
作为卡牌的沉知意他们几人和美杜莎一样的性质,无法被其它卡牌杀死,所以场上五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全灭或者是第一个想方设法进入神庙,满足仅容一人进入的游戏规则。
鏖战中每个人都被缠住了,大家进入神庙的概率本来是一模一样的。
单纯狂化的美杜莎也许只能让没有防御手牌的人雪上加霜,但乔洲从将美杜莎的视野转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基本可以宣告他注定退赛死亡的结局。
从99%到100%,傀儡丝彻底反噬不过眨眼之间。
期间,美杜莎被万千丝线缠绕,犹如巨大的提线木偶。
姜薇被它的蛇尾突然卷住甩入神庙时,时间流速都仿佛变慢了,她看到沙梁彻底崩落,带着所有场中人坠入深渊,看到卡牌华光流转。
沉知意在遥遥看她,他们都在遥遥看她,目光却只落下一瞬,随着外面回放牌阵重新亮起的时候,场上只剩下四张悬浮的卡牌,和唯一还留在场中的王时。
只是帝都看不到这一幕,美杜莎的眼瞳让他们被迫短暂关闭牌阵,这一秒相当於掉帧了,回放不了。
乔洲似乎认识她,他早就在确认过她的名字,在难度升维的时候。
他仿佛已经笃定,如果难度升维,场中仅有一人活下来的时候,只能是她,还要确保是她。
黑暗被暗红色纹路尽数点亮,她终於明白了身在何处。
处决牌阵,当年第一次清叛的处决牌阵。
今天,是第二次。
乔洲似乎以为,把她送进神庙,她就能活,实际上,早就等待她的,还是死亡。
她好像知道乔洲是谁了,也许他俩从未见过面,但他或许是孟清睨口中所说的军工厂中万千见过她画像的人其中一个,也许他也曾像温壹这样频繁地出外勤,但他们总是会履行承诺,履行会让她一路去往万牌窟的承诺。
可是,曾经许诺一起去万牌窟的人,都不在了。
红纹弥散,地面开裂,仿佛下面就是已经烧至滚烫的熔岩。
是极北漠地的黑石,风雪在其上沾染即熔,岩浆沸煮却又恒久如磐石。
炼狱茫茫,只见那些红纹水波一样无尽头地蔓延,然後在极夜深处,有巨大的塑像出现,塑像扭曲诡异,像是他们刚刚进入这幢沙城时外面拥有十二只手,扒开腹部的怪物。
此时它们不止一只,十二只怪物绕成一圈,中间的空隙是虚无和黑暗。
如同魔鬼,在等待祭祀。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但这段记忆飘渺,模糊,总是蒙着层薄薄的纱。
她看到了,好多人,曾经见过的,或是没有见过的。
他们聚在中央,眼中是绝望和无助。
汐凉山,山中军工厂提前撤出的人,没有一个成功走掉。
只要帝都想,他们会很有耐心地清理每一个角落,从天罚降临汐凉的那一刻起,清叛就已经开始了,整整三月,更别提,他们本就跑不远。
她看到了食堂中经常感叹一个男孩子怎麽长得跟豆芽菜似的,然後会在难得供应肉食的时候给她挑上只同样没几两肉但已经算大鸡腿的崔姨。
她正低着头,哄着怀中因为很久之前诺曼斗牌场遴选早已没有父母的小孙女。
她看到因为聋哑,经常在没什麽人的维修处值守,唯一和温壹还算熟悉,总会在偶遇他时给他塞上些吃食的刘叔,温壹是这样叫他的。
六七十岁的老人总会沉默地拍拍温壹肩膀,浑浊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本也该有二十多岁的儿子。
她看到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但绝大多数还是没有成年的小孩子,资源匮乏,人一多她没办法顾及所有人的水平,教学就开始很跳跃,很没有章法,所以虽然科目排名倒数,但他们还是很喜欢她。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会在课上讲着讲着就开始鬼扯些自己当年上课时怎麽怎麽样,还有同学之间互相暗恋来暗恋去的八卦故事,下课第一个冲出教室还不怎麽布置作业和测验,因为讨厌改试卷的老师。
虽然疑似编造,但她精彩的故事有那麽多,似乎怎麽说也说不完。
她看到辛北檬从安静的人群中起身,他的右边袖管空空荡荡的,还是十几岁的面容,却憔悴了好多好多。
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他们随着光亮自四方出现,却又被困於四方,而她处於他们的圆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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