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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咏临咦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母亲怎么来了?」
咏善哪会不明白,也坐了起来,在床上做了个请安的手势,皮笑肉不笑道:「子时夜深天冷,母亲这么过来,不是探望我的吧?」偏头对咏临道:「谁叫你不快点回去,现在把母亲也惊动了。」
一番话把淑妃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她其实是得了消息,说咏善唤咏临过去斥责,不但动了手,还罚他跪在雪地里,本来想着罚一会儿就好,不料到了子时还不见咏临回来。
这样跪在雪地,岂不活活冻死?
咏善的冷性她是知道的,唯恐咏善真的不念兄弟之情,越想越心焦难耐,亲自赶了过来。
万万没想到,闯进内室,竟是兄弟和睦,同盖一被,正谈心呢,反显得自己狐疑多虑,非常尴尬,心里安定宽慰之余,强笑道:「我才不管咏临呢,交给你管教最好。今夜好像又开始翻风,有伤之身最忌天气反复,横竖我也睡不着,就过来瞧瞧。好些了吗?」一边说着,一边在床边坐下,温柔地端详着自己这一对个性南辕北辙的孪生儿子。
咏善知道她言不由衷,也不揭破,笑道:「多谢母亲牵挂了,其实伤口好多了,现在一点也不疼。只是一个人闷,所以找咏临过来聊聊天。母亲要带他回去吗?」
淑妃坐下,早看清楚咏临脸上的五道指痕,心里多少也猜到一点,知道咏善说的不尽是实话。不过现在两兄弟有说有笑,总是好事,她是聪明人,知道这太子儿子可不是好招惹的,不再深究,摇头笑道:「叫他回去干什么?让他陪陪你,正好,你这哥哥也顺便教导教导他。看见你伤口无碍,我就放心了,这就回去。」又对咏临道:「好好听哥哥的话,他打你骂你,都是为你不争气,都是为了你好。」
叮嘱几句,果然留下咏临,安心地走了。
咏临又挨打又受冻,搞了二仅,现在暖和舒服,困意上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咏善睨他一下,「想睡了?」
「嗯。」咏临迷迷糊糊点头。
「果然没心没肺。」咏善低骂一句,「天下还有谁比你更有福气?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专心惹是生非,还有人为你担心得睡不着。母亲如是,他也如是。」冷哼一声,把常得富叫了过来,「你去和咏棋说,咏临已经在这边睡下了,一根头发也没伤,要他别担心,好好睡自己的觉吧。」
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脸绷得紧紧的,又冷又紧,恐怕就像一块生锈的铁。心里也又冷又硬,不知从哪泛起的酸味无缝可钻,锲而不舍地弥漫在胸口。
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冷冰冰的角色。
他垂下眼,静静地端详,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俊脸带着稚气,已经满满写着睡意两字了。
那么容易入睡……
咏善嫉妒地用指尖戳了弟弟的脸颊一下,咏临却毫不觉痛,反而咂巴了一下嘴,无意识地额头往哥哥胳膊上蹭,闭着眼睛,扬起唇角甜甜勾了个笑。
仿佛谁,在梦中逗他玩了。
咏善在心中叹了一声,真是有福之人。
这个福字狠刺了他的心窝一下,他把眼别到远处,思绪越发清醒起来,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脑子里却像燃着一根森森的白烛,文火似的,慢慢灼得他难受。
终于,他腾出一只手,撩开垂下的丝帐,用不惊醒咏临的低声道:「来人。」
「殿下?」守夜的内侍训练有素,走路比猫还悄然无声,仿佛一个影子似的蹑了过来,伏在床边。
「去,把咏棋给我带来。」
咏棋不一会儿就被带来了。
他睡下没多久,只是得了常得富的传话后,刚刚阖了一下眼。大冷天,忽然被内侍从被窝里「请」出来,不禁又冷又懵懂。
等到了这最华丽的寝房,被那双熟悉的深不见底的森冷黑眸盯着瞧时,咏棋才猛然打了个哆嗦,察觉到危险。
「嘘。」咏善似笑非笑,用手指抵在唇上,发出轻微的声音。这个孩子般的动作,破他做来,却透出一股慑人的魄力来,让咏棋的脚像被钉住般,不敢妄动。
咏善打量着他,心情渐渐好起来。
只穿着白色的单衣的咏棋显得身形分外修长,丝绸贴着他的肌肤,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他胸膛和腰肢的曲线。
如果咏善在片刻前还怨恨地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要命的太子,现在他可再次心安理得的确定了。
「来。」他在床上直起身,朝咏棋伸出一只手。看见咏棋往后退了一步,咏善居心叵测地笑了笑,将垂帘撩开一个角,露出咏临熟睡的脸。
个性大剌剌的三皇子永远不会有失眠的痛苦。他正窝在咏善肩旁,睡得很香。
咏棋眸子里猛地一跳,不安地瞪着咏善。
「来,别把他弄醒了。」咏善轻轻地,温柔地对他说。
不,不仅是说而已。
这是警告相威胁。
其实,咏棋根本不用理会这样的警告和威胁。论血缘,咏善和咏临更为接近,同父异母和一母同胞,谁应该更爱护咏临一些?
咏棋习惯性地垂下眼帘。
咏善笃定地等着,他会听话的。
果然,一会儿后,咏棋极小心地挪动脚步,连呼吸都压抑住似的,没有声息地,被迫地,靠了过来。
果然!就为了咏临……
瞧着咏棋慷慨赴义般的表情,难以形容的嫉恨在咏善心里腾地燃烧起来,烧得他差点在床上翻滚,烧得连他自己也差点压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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