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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善在前朝花了半天功夫,和大臣们周旋,下午又到体仁宫向父皇请安。
原以为会像前几次那样,被侍卫们挡在廊下吹西北风,不料只站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宣旨,召太子见驾。
咏善无端地心里一凛。
他自己也明白,自从上次御前对答后,明显失爱于父皇。
这在位多年,如今缠绵病舻幕实郏幌蚨远槌は缘貌恍家还耍刍剩匦胂扔械刍视τ械奶某Α
咏善,也许犯了炎帝这方面的忌讳。
他跟着内侍进到宫内。
里头的地龙烧得比前次更热,进门就让身穿厚裘的咏善出了一身大汗。
咏善不由皱眉,想不到父皇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
「儿臣给父皇请安。」
炎帝似乎一直不曾下过床,半躺着,腰靠在紫金方枕上,脸几乎和那紫金枕的颜色差不多,只多了一份病人特有的青气。
炎帝把咏善叫起来,神采不足却仍留着几分犀利的视线,缓缓打量着儿子,
「好不容易病好点了,才有精神召你来见。太子,最近都忙些什么?」
咏善恭谨答道:「遵父皇嘱咐,除了辅看六部的奏章外,也常听太傅讲课。」
「嗯。」炎帝缓缓点头,「王景桥的老庄,讲得不错。」
「是,儿子受益良多。」
两人干巴巴地说了两句,都沉默下来。
虽然亲如父子,却仿佛彼此间隔着一层捅不穿的硬壳,气氛变得压抑。
良久,炎帝面无表情地问:「上次,故事未说完,太子就走了。这一次,太子要听下去吗?」
咏善蓦然一震。
他聪敏机灵,怎可能听不出炎帝的口气。
太子殿的事,父皇早已洞若观火,现在是给他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想保住自己,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立即向炎帝保证和咏棋切断联系,舍弃咏棋。
但这样一来,即使自己能逃过一劫,咏棋却势必背上厚颜无耻诱惑储君的大罪,哪里还有活路?
咏善心中发冷,目光却非常坚定,想了片刻,跪了下来,沉声道:「父皇,这故事的结尾,儿子不想听。」
炎帝脸色微变,缓了缓,哑然失笑,「你这算是要朕闭嘴了?」目光极为严厉。
咏善半分也不犹豫,居然顶了上去,「儿子君前无礼,任凭父皇处罚。」伏在地上,纹丝不动,硬挺得像钢铸般。
头顶上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朕知道了。」一会儿,炎帝的声音传进耳膜,「太子。」
「在。」
「你下去吧。」
咏善朝炎帝磕了头,站起来,静静侧着身退出去。
炎帝看着儿子离开,那深邃的黑瞳里藏着谁也看不透的东西,深得无边,冷冷的,让人心里渗着寒气。
眼看着高大挺拔的背影在门外一闪,转到再也望不见的地方去了,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们都出来吧。」
殿后的垂帘伸出,走出两个人来。
一个是善讲老庄的太傅王景桥,另一个,却是炎帝极信任的老太医陈润同。
炎帝免了两人的礼,要他们坐到床前的两个绣墩上,问:「太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两人都相当沉默,老脸上的皱纹每一条都显得沉重,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炎帝叹道:「他今天来,竟是向我这个当父亲的摊牌的。为了这件事,朕这个太子,别说太子之位,恐怕是连性命都不顾了。他难道就不怕朕一狠心,真要了他们这两个逆子的命?」冷哼一声,目中厉色忽现。
王景桥见皇帝动怒,站起来道:「皇上请听老臣一言。」
老态龙钟地朝炎帝作了一揖,才徐徐道:「宫廷内藏污纳垢,向出世人所料。两位殿下的事,确有不妥,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国家大政,稳定为主。老臣听见外头传言,近日咏升殿下频频和外官联络,还几次暗中到其舅家中,谨妃的兄弟也多次在朝中妄言,这都不是小事。请皇上三思。」
「你是他的太傅,师生之谊,自然护着他。」炎帝把视线投向陈太医,「爱卿怎么不说话?」
陈太医垂头想了想,站起来,磕了一个头,答道:「这是陛下家务事,臣不敢妄言。如何处置,只陛下一人能断。」
「你这是推托之言了。」炎帝说了一句,却不如何恼怒,思索片刻,脸上显出疲倦,轻轻挥手道:「下去吧。唉,这两个孩子,唉,朕的皇子们啊。」
咏善回到太子殿,心情沉重。
常得富从里头赶出来迎接,见面就禀报,「殿下要小的送到咏升殿下那的东西,小的都派人送去了,咏升殿下当时不在,说是出宫去了,谨妃娘娘看了东西,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殿下心细。」
咏善没理会他,把马鞭丢给侍从,径自往殿里走,习惯性地就绕到了咏棋住的房门处,又忽然刹住步子。
常得富跟在后头,见他站住了,偷瞧他脸色。
这太子也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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