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壤驷的天气向来都是阴沉的,浓稠的黑暗将整片天地紧紧包裹,唯有祭台上,几盏摇曳的烛火散发着微弱光芒,在这死寂的氛围中徒劳地挣扎。
壤驷月曜盯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龙主直挺挺地倒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毫无生气,他的面庞扭曲,双眼圆睁,仿佛到死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时间仿若凝固,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壤驷月曜看着龙主倒下的身躯,死去的龙族,并不会立刻化作原身,而是要隔一段时间才会回归天地间的力量之中。
壤驷胤缓缓踱步上前,来到龙主的尸身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那双眼眸中闪烁着很平淡之色。
壤驷胤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来人!”
片刻之后,一群身披黑色铠甲的侍卫匆匆涌入。他们整齐地排列在壤驷胤面前,单膝跪地,低头不语,等待着命令。
“将龙主的尸身妥善安置。”壤驷胤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是!”众侍卫齐声应道,声音在大殿中久久回响。
直到看着侍卫抬起龙主的尸身,缓缓退出。
龙主的气息消散,死寂的氛围沉重得让人窒息。
壤驷胤站在原地,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隔了一层朦胧的纱。
他眉头微蹙,本以为复仇成功的这一刻,会如烈火烹油般畅快淋漓,可真正身处其中,内心却只剩一片荒芜。
“原来,不过如此……”
壤驷胤自记事起,生命里没有可以停留之处,除了将他捡回去的老刘头,便没有值得眷恋的人和事。
老刘头曾跟他讲过,捡到他的时候,襁褓中的他身上还沾着尚未干透的血迹,是他孤独人生的起点。
这么多年,他在这冰冷的宫廷中,怀揣着不知缘由的仇恨一路前行,当这所谓的“仇恨”一朝得报,原来也并不痛快。
他回到壤驷族时,他所谓的君父看着他,验证是他的血脉后,却也不记得他母亲是谁。
就好像壤驷胤是个无人生养的孽种。
赐了个十三的名头便将他打发了。
壤驷胤来到他那些兄弟面前。
二皇子壤驷渊最为识相,缓缓俯身,单膝跪地,头低得几乎贴到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敬畏与讨好:“十三弟,如今大局已定,兄长愿效犬马之劳,今后唯你马首是瞻。”
毕竟壤驷烈的尸身还钉在不远处。
壤驷胤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看到的是那张虚伪的脸上堆满的谄媚。
紧接着,其他皇子也鱼贯而入,纷纷效仿壤驷渊,跪倒在地,高呼着表示忠心。
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回荡,他们又怎会想到,这个平日里在众人眼中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十三皇子,才是最大的赢家。
“都起来吧。”壤驷胤的声音平淡,他缓缓转身,背对着众人,用手帕擦着手中的剑,“我不是君父,如果你们不触碰我的逆鳞,我不会为难你们,毕竟兄弟一场。”
这话一出,众人的头压得更低。
兄弟一场。
龙族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不过是太过常见的事了。
壤驷族权力中枢,一场腥风血雨落幕。
血腥气如浓稠的雾霭,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让人几近窒息。
龙主的老臣们,如今却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
他们的身躯或扭曲、或平躺,双眼大多还圆睁着,写满了不甘与震惊。
鲜血从他们的创口汩汩涌出,相互交融汇聚,如一条蜿蜒的暗红色溪流,浸透了大殿华贵的地砖,顺着缝隙不断蔓延,将曾经庄严肃穆的殿堂,染成了一片可怖的血海。
而在这场屠杀的中心,有一份檄文,静静躺在血泊之中。
这份檄文,纸张已然被鲜血浸透,字迹也有些模糊难辨。
其上写着:“今之龙主,居万民之上,却失为君之德。其在位期间,肆意妄为,致百姓供奉沉重,苦不堪言。良田荒芜,饿殍遍野,哀鸿之声不绝于耳。民无恒产,难以聊生,幼者不得温饱,老者曝尸荒野。龙主却奢靡无度,醉生梦死,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如此昏君,何配君临壤驷,当此之时,吾等为苍生请命,誓要拨乱反正,还壤驷一片清明。”
那些见过檄文的老臣们,永远闭上了嘴。
壤驷月曜看着他君父目光冷漠地扫过脚下的尸体,最后落在那被血浸透的檄文上时。
他突然有所感地对墨循说:“你有没有觉得,我君父其实更像个大魔头。”
墨循:“…………”
壤驷月曜说:“我觉得君父心头关着个猛兽,只是我娘亲不喜欢大恶魔,喜欢大英雄,他才勉强做个正派人。”
血腥气尚未散尽,雕梁画栋的主殿中,龙主的百位佳人便被侍卫从其住所带了出来。
她们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翠,妆容精致,袅袅婷婷地聚成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
只是,这片花海此刻却弥漫着惶惑与不安。
壤驷胤一身玄色劲装,衣摆沾染的血迹醒目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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