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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所迫,退让一步也未尝不可。
朱曼婷心里近乎冷酷地想着。
为了朱家,为了自己挣下来的家产和三个女儿,她可以无限度的退让。她可以将朱夫人这个身份,永远放在朱曼婷这个名字之前。
但就在这时,清脆的女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朱夫人,我来送酒了。”
朱曼婷一下抬头看去。
沈荔站在人群里,笑容恬然,提着一个篮子冲她招手,像是完全没听到刚才的争执一样。
她若无其事,朱曼婷看着她的笑容,却不由得心里一松。
沈荔做事总是一心要做到最好,她既然当真来了,那便是说,新酒确然是酿好了?
方才被邱奋临逼到极致,到了这样的危急时刻,却忽然被人撑了一把。朱曼婷做惯了挡风遮雨的顶梁柱,沈荔带给她的感觉陌生,却实在美好。
“这又是谁?”那邱奋临忽然被打断,立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莫不是你在外头生的?”
朱曼婷两眼如刀射过去:“闭上你的脏嘴!”
邱奋临被她瞪得又是一缩:“还在这装模作样你都死到临头了!朱曼婷!”
他压根没把沈荔放在眼里。这样年轻的姑娘,多半是朱曼婷手里酿酒工坊的人。
说来也是她活该,尽找些女子做工。
朱曼婷这种钢筋铁骨的母老虎,整个人世间有这么一只,那都是菩萨不长眼,把人从镇妖塔里放了出来,怎么会有第二只?
君不见,她的二女儿就被自家夫婿给哄得团团转。
若非如此,他邱奋临又岂能拿到这张酒方、将朱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嘛,猫抓老鼠,又何必急于一时?
邱奋临乐呵呵地打量朱曼婷脸色,她神色越难看,邱奋临就越高兴。
往日他都是被这朱夫人压在头顶啊,哪成想,还有今日这般快活?
“朱夫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若是你执迷不悟,那我邱家酒行,恐怕也要斟酌着收你家的东西咯”
他凑近些,故意压低声音道:“等到那时候,就不是你求一求我,能解决的事了。”
“朱夫人何必求你?”
沈荔上前两步,人已站在朱曼婷身前:“倒是邱掌柜,怎么还有时间在这儿,跟我们闲话?”
“你说什么——”
“若我是你,这时就会守在酒坊,一步都不敢动。”她微笑着,目光却极冰冷,仿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可是邱家起死回生的法宝,难免有人起了心,往里头放些不能下肚的东西,混在一起”
“若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邱家还能翻身么?”
邱奋临悚然:“你敢下毒?你竟敢?”
沈荔笑而不语。
这批酒对他太重要,示好不得损失。邱奋临手都在哆嗦:“你、你们都给我等着!最毒妇人心,我算是见识了!这批酒酿完,我要你们好看!”
语罢,摇摇晃晃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往自家酒坊奔去。
朱曼婷站在原地,看着邱奋临被她三言两语喝退,默然两秒,问:“你下毒了?”
沈荔眨眨眼:“我骗他的。”
朱夫人摇头轻笑:“我就知道。”
两人一路进了厢房,立刻有人送上备好的茶水点心。
沈荔用了半盏茶,才听见朱夫人慢慢道:“今日虽然能将他喝退,但等这批酒出来,朱家酒行恐怕也确实站不住了。”
沈荔倒是很能解,这无非就是名声和渠道的不统一。酒行能大批量销售,却无奈成立时间太短,名气不足,不管是其他酒楼二次采购,还是嗜酒之家自己买来解馋,都不会以朱家酒行作为首选。
沈荔若有所思:“如此,自然还是要众人知晓朱家酒行,再说其他。”
朱曼婷苦笑:“沈掌柜是想将朱家酒行的名声一口气打响?我不是没有想过,但那也只是在一开始,酒方没有泄露的时候。”
若酒方没有泄露,朱家酒行自然是好做的。一面有凌云阁缓慢反哺引流,一面有朱家现金流支撑,更重要的,是还有一款滋味不错的新酒。
“再说,就算是那款酒方,也绝没有好到让天下人趋之若狂、让邱家不得不上门求购的地步”
朱曼婷说到这儿,话音一顿,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沈荔。
“沈掌柜的意思是”
她的目光从沈荔身上,转而落在她带来的那几坛酒上。
沈荔颔首:“天下人趋之若狂、邱家走投无路,上门求购”
“朱夫人,我倒很想见一见,你所说的这般景象呢。”
朱曼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原以为沈荔是极为谨慎周全之人,做事走一步看十步,如无万全把握,便不会轻易出手
却不料,她还有如此张狂无忌、傲慢睥睨的一面。
那是一种由心而生的自信与傲然,绝无半点矫饰或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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