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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街口立着告示板,贴在最上层的是一张通缉令,成色很新,最下方的手写字样是触目的红色:
通缉中生死?不论?!
再看被通缉的人的彩色画像,虽然有些?潦草,但人物?特?征鲜明:酒红短发,女性,大而上挑的猫眼。
正是失踪的露露·莱诺克斯!
※
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珠从?坑洼不平的地牢顶端下落,汇入地表浅浅的水坑,也砸在这间牢房里的囚徒头上脸上。
阿洛睁开眼,茫然盯着昏黑的地牢看了良久。
他?骤然恢复清醒,腾地坐起来,低头打量了片刻自己撕扯出长长口子的衬衣下摆,逐渐回想起自己是怎么被抓到?了这个鬼地方。
被镇民包围之后,阿洛试图解释自己的来意。
让他?惊喜的是,他?身?上的龙魔法终于失效了。
但还是没人愿意听他?说话。
从?镇民的怒斥中,阿洛猜测甘泉镇似乎连续有人神秘失踪。而他?这个可疑的外乡人之前曾在镇上露过一面,又一上来就?逃跑,自然是可疑得不能更可疑。
没了趁手的武器和强化魔法,一个打十来个还是有点困难。被押送的途中,阿洛两次试图逃跑,结果就?是直接被敲晕了扔到?这里。
这样的结局一半是阿洛有意引导:他?要造成自己如今失去魔法、弱得毫无威胁的假象。如果他?‘有幸’被关押在重要的场所,离开时还能偷偷摸摸打探一些?情报。
一石二鸟。
至于迦涅那边,针对魔法的禁制显然对她更加不利。但奥西尼家的大小姐身?上不会缺少保命的宝物?,但愿她的运气比他?好一些?,能撑到?汇合之前。
阿洛捏了捏眉心?,将离谱的想象驱逐出脑海,转而快速确认随身?物?品:
进甘泉镇时他?手里的火枪理所当然地被没收了,但是腰间的储物?袋倒是还在。不知道如何打开机关的人,只会在里面摸到?几块糖果和银币。
阿洛面色立刻转晴。他?投降被抓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确实没法施法,但不用魔力维持的道具呢?
只要这方面不受限,他?依然有不小的赢面。
阿洛身?上还有个老旧的银质怀表,不知道搜身?的人是廉洁诚实,还是纯粹看不上眼。他?顺势打开表盖看了一眼,决定给自己十分钟,放空思绪,让疲惫的躯体彻底放松。
阿洛在什么环境都适应得飞快。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往石壁上一靠。忙乱的思绪一旦停歇,淡淡的怅然就?再次萦绕他?。
那是梦境的苦涩余味。
对了,冰凉的水珠惊醒他?之前,他?在做梦。
阿洛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吐息化作?白雾。
地牢寒冷,身?体强化魔法失灵,他?久违地感到?寒冷。这份寒意渗透睡梦,让他?梦见一系列与寒冷有关的破碎记忆。
连串的、他?不太?愿意回想的遥远迷梦。
多年前,他?被狠狠推倒在孤儿院中庭地面,他?的背脊贴着冬日?的大地,唯一的庇护是一件粗糙的衬衣。那时占据阿洛心?灵的只剩这么一个简单的念头:
好冷。
“怪胎!”
推他?的人尖声喊。
怪胎。声音远去了,儿时的世界一并?远去,
雪山之上的流岩城成为他?的新世界。
那时奥西尼家加上阿洛总共二十五名魔法学徒,一半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他?不是唯一的孤儿,最初和大家关系还算融洽。
但从?某一天开始,不再有学徒主动和他?一起进餐或是出去玩闹。
或许因为传言说他?来奥西尼家的途经并?不光彩,也可能因为他?开始正式魔法修习不满一个月,居然就?能熟练施展护身?咒——比他?早一年成为学徒的人都做不到?。
怪胎。古老堡垒的走廊和中庭上,一双双沉默注视他?的眼睛里写着熟悉的词眼。
阿洛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但他?那时候就?拒绝被任何人轻率地定性。
他?走近时,学徒们会谈笑着转过身?去,好像他?是个飘悠悠路过的透明幽灵。但他?恍若不觉,顽固地向所有人搭话。于是其他?人就?东拉西扯,拒绝和他?展开真正的对话,后来干脆假装听不到?他?的声音。
阿洛没有学乖,依然和所有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每天,每一餐。与其他?学徒迎面碰上,他?笑着问好,并?不在意对方是否回应。
这种仿佛活在自己的现实里的抵抗只愈发激怒对方。
阿洛的羽毛笔和墨水总会离奇消失,于是他?提早学会了基础变形魔法,随时随地可以变出书写工具,领会魔法本质的速度让负责教导学徒的法师惊叹。
床铺上经常会多出几个钉子、某些?生物?的尸体,他?为此自学构建魔法护壁,将房间属于他?的一角保护起来。
他?下楼梯的时候容易背后多出一双手、或是一阵足够把人垂落的强风,他?于是悄然精通浮空术,并?且注意锻炼身?体,以便在落地前就?能浮起来。
看着他?的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等着他?失态,等着他?控制不住情绪,愤怒、委屈、悲伤、失落,哪个都行,任何情绪波动都能证明他?被他?们伤害到?的证据。
但阿洛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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