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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下一刻,察觉额定的两名?乘客上?船,缆绳就立刻松脱了,小船越过栈桥水底的桩子时?微微一跳。迦涅没站稳,不?由自主前冲,一头撞到?阿洛身上?。
他退了半步稳住身体,手臂下意识绕过她的背,防止她真的跌出船外。
于是有那么极短暂的一瞬,两个人都僵住没动?。
迦涅先?回过神,肩膀一扭远离他的臂膀。
“哎哟,您的头可真硬。”阿洛反应也快,怪叫了一声,做作地揉了揉心口,好像真的被她撞痛似地。她送给他一个白眼,他笑眯眯地坐下了。
还没来?得?及膨胀起来?的那丝尴尬就这么在一句怪话里消解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迦涅靠着船头坐下来?,水生植物轻微的泥土味随着夜风拂过,混杂了一缕丰饶角七号淡淡的香味。
她随之无端想起,躲藏在美人鱼酒馆阁楼破衣柜里的惊险时?刻,居然是今天早晨的事。
体温,气味,触觉,后知后觉地,她为回忆里尚且明晰的诸多?细节不?自在起来?。阿洛都二?十?三岁了,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但是因为整整五年的空白,迦涅有时?会?下意识把他和记忆里更瘦小的人影混淆。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吃饭总吃不?多?,小学徒阿洛和迦涅差不?多?一样高。后来?他终于长高了一点,越长越高。然而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内,迦涅并不?觉得?阿洛和自己有什么根本上?的不?同。性别对于法师来?说并不?重要。
直到?十?三四岁,魔法也无法遏制的青春期到?来?了。
他们的身形开始有一眼了然的差别。而阿洛在某些突如其来?的时?刻,会?让她感到?陌生:
比如发现他的指掌居然可以轻松包住她拳头的时?候;她走路发呆撞到?他,他的后背一瞬间绷紧了,夏衫轻薄,让她意识到?织物另一头竟然有了隐约的肌肉线条;某个平常的午后,他从后面俯下来?,越过她的肩膀看她在读什么书,似乎只是完全无意地来?了一句:“你?又对自己干了什么?头发突然那么香。”
但好像也仅此而已。
他们没来?得?及彻底意识到?,因为是异性朋友,许多?一起长大养成的旧习惯以世俗眼光已经不?再合适。但在那之前,山崩地裂,他们之间已经分出了一道宽近两千个日夜的深谷。
阿洛大概和她一样,只是积习难改。
迦涅将缠绕的思?绪狠命按下去,别开脸打量他们刚刚离开的鹦鹉螺码头。
虽然是满月节第?一天,租借游船的人居然不?算多?。小舟不?需要乘客划桨调帆,徐徐顺着水波离开栈桥,将一艘又一艘艘拴在桩子上?的空船抛在了身后。
“那么多?空船,这家的船租很高?”迦涅找了个话题,说着把手按在船身上?感受了片刻。
船上?确实有幻术。说不?上?多?高妙,但小船穿行在夜色泠泠的水上?,时?不?时?要钻桥洞,岸上?的人本来?就看不?太?清楚船帆下乘客的模样。
“今天的船费不?比之后便?宜,所以大多?数人都想等上?弦月或者?满月的时?候坐船夜游,”阿洛同样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据说那个时?候的河上?的景色最漂亮。我刚刚问过,已经都预定完了。”
他们倒是选了一个好时?间。河上?的船果真不?多?,全都慢悠悠地顺着水流漂行。
船舷搅碎粼粼的波光,各色月牙的柔光映照之下,两岸一座座尖塔都变得?有些陌生,平滑地从两人的视野中后退出去,像成列的石头松树,又宛如沉默俯视河流的守卫。
这不?是迦涅第?一次坐苇河游船,上?次还是久远的十?三四岁,跟随着母亲从流岩城到?千塔城参加某个宴会?。
那是一艘更大更气派的船,幻彩流转的魔法天幕、舞池、桅杆顶端的观星台、乐队还有适合密谋的包厢,只要想得?到?的设施,上?面全都找得?到?。
但在那艘船上?,她好像没有这样安静地看过千塔城风景。
阿洛也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一声不?吭。
水波般清浅的月光淌过两个人的眉间身上?,谁都没有开口,直至阿洛突然说道:
“这次谢谢你?。”
迦涅转过头,他已经脱掉了遮掩相貌的眼镜,坐姿却?没恢复他平日懒洋洋的样子,端端正正的,有些僵硬。
“如果是我一个人进去,甘泉镇说不?定已经被吞噬了。我也未必回得?来?。”阿洛抿了抿嘴唇。
“没什么,不?要忘了你?还欠我酬劳。”
阿洛没有试图赖账:“什么时?候你?想借灵摆就告诉我。但一天后要还给我。”
“好。”迦涅只回了一个单音节。
提出协助的价格的时?候,她想得?很简单。只要有检测装置,那么就可以组建效忠于她的十?三塔卫队,至于漂流物,随便?回收一下就好。
但她或许小瞧了漂流物的威力。
迦涅以前浏览过一些银斗篷行动?记录,执笔人很少正面提到?那可能有多?危险。但现在仔细想来?,结局更惨烈的那些报告会?更妥善保存,未必流得?到?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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