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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你么娘?」
她脑中雾蒙蒙的一片,鼻腔里一瞬间充斥着酸气,下一秒那酸气上涌,染湿了眼眶。
只有母亲才会唤她蓁蓁。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母亲曾说过,希望她可以活的明媚张扬,一生喜乐美满。
母亲向她招了招手,江文如忙走过去,她轻抚着江文如的长发,道:「娘今日要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可能会给你带来祸患的事,但若你找对了路,也会成为你最大的护力。」
「我的蓁儿,终究还是不能同寻常姑娘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平凡但安然的过一生了。」
「我知道,可是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接下来要怎麽做?我这样走是对的麽?」
江文如面上满是泪痕,她急切地追问道:「还有丶还有你和爹究竟发生了什麽?爹究竟是什麽人?他为什麽要抛下我们?」
江文如看到母亲微微开口像是说了什麽,可她一个字都听不清。
焦急之下想要去拉母亲的手,可刚要拉住,却见周遭突然一片漆黑。
刚刚还在眼前的人也没了踪影,她大声呼唤着,但眼前只有飘扬的垂帷。
「你又为什麽,要抛下我……」
後面是追逐的脚步声,身侧是各种悉悉索索的脚步和追喊声,身上传来粘湿森寒的感觉,像是有从阴湿地狱爬出的恶鬼附到肩上一般。
她突然感觉整个人头脑倒悬,不断下坠,短暂的窒息晕眩之後,刺麻的感觉从头皮流向四肢百骸,像呛水一般,发不出一个声音。
又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
江文如在心底大声呼喊着。
母亲的话语又出现在耳边,
「蓁蓁听话,留在这里,若是娘亲有事回不来,便让京城的姨母将你接去。」
「无论之後发生什麽,你都要记得,要好好活下去,爹娘都会保佑着你的。」
这句话的意思她当时尚不明白,可现在听在耳中字字锥心,因为这不是告别的话,而是诀别!
「不要,娘——」
「别走!」
黑暗之中好像升起一丝光亮,旁边有人晃着她,好像有人在远处唤她,接着轻唤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主子,快醒醒,主子!」
她猛的睁眼,窒息的感觉得到缓解,她大口大口吸着气,惊颤之中被子将一旁的茶杯扫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之音,尖细的声音回响在深夜里更显凄楚。
江文如发鬓湿透了,满是血丝的眼紧紧盯着前方。
「这屋里的蜡烛不知怎的都被吹灭了,奴婢已经都点起来了。主子放心,之後奴婢会守着,不会再让灯灭了的。」
江文如恍若未闻,虚脱的向後倚倒。
真是好久,好久不曾做那个梦了。
不远处的几棵栾树下,容玢没有睡,只身站在树旁,树上的花叶被雨打落地上,粘上泥污,留下满地残红。
此时这里漆黑一片,静的似是能听见人心底的声音。
容玢没提灯笼,任由自己被这黑暗裹挟,黑暗中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有一对眸子清明如常,似乎这才是真实的他。
月夜漆黑,白衣翩跹,没有了白日里温润的贵公子,像是暗夜游荡的鬼魅,周身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冷漠注视着有生和无声的一切。
直到衣袖上沾满湿叶,他才挪了挪步,扫去那点湿意。
只是他刚转身,便听到旁边有声响,抬眸向那看去,见江文如的房间突然灯火通明,像是把蜡烛都点了起来,清瘦的身影映在窗上,显得有些单薄。
他站的地方离江文如所歇的禅室只隔了一方莲池,屋内响起杯盏碎裂的声音,他以为出了什麽事,急忙向那边走去,青石路上覆着一层水露,随着脚步的匆忙贱到一尘不染的衣衫上。
等到容玢走近门口,里面已经安静下来,像是要歇了。
他骤然停下脚步,惊异於自己刚才不加掩饰的情绪,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了一眼窗影,片刻後转身离开。
屋中江文如看着闻清焦急的样子,声音沙哑,恹恹说着:「我没事,你下去歇着吧,我想自己待会。」
江文如心乱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闻清知道主子的性子,应了一声,照顾着江文如躺下。将刚才惊慌之中扫落的茶盏碎片收拾了便到隔壁守着。
等屋里安静下来,江文如又拉下被子,半起身随便披了件外衫,抱着膝盖侧头倚着窗。清丽的眸子凄迷的望着那点跳跃的红。
黑夜遮蔽之下,一个人的孤独和恐惧会被无限放大,当选择直面它时,如果定力不足,同时要面对的还有深埋心底的怨怼和妄念。
江文如望着烛台出神,烛火摇曳中,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又好像什麽都看不到。
容玢向屋室一侧走去,这禅室旁边就是一
片竹林,风拂过发出「唰唰」的声音,他有些意外,这是江文如回燕京之前待的地方,一个年幼的孩子,没有亲人在旁,竟能独自在这种寂寞冷清地方待上数年,着实不易。
他心中有事毫无睡意,穿过竹林,风鼓动它的衣袖,发出飒飒响声。
前面有一处凉亭,桌上放了一把琴,上面落满了残枝孤叶,不知在这放了多久。是把好琴,看出主人对他的珍重,只是此刻却留在这无人问津。
他坐到石凳上,抬指扫了扫桌上凌乱的竹叶。那边的灯仍旧亮着,透过窗影看到那人倚着窗一动不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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