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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书瑜跪坐在绣花软垫上,头纱下粉唇轻抿,眉眼间流露出几分不安之色。
她耳力敏锐,在队伍改道踏入这片深林之时,便察觉到深林中好似隐藏着诸多零碎声响。
不似风吹叶摇簌簌之音,更像是……野兽潜伏时沉闷的呼吸声。
她微微垂首,同轿外缓步跟随的嬷嬷轻声道,「原定好像不是走这条道的,如何忽然改道了?」
意外她会突然发话,那嬷嬷很是愣怔了一番,思索片刻靠近了轿窗,恭敬答道:「回公主的话,将军从附近村中探得消息,得知西边群山中常有穷凶恶极的匪寇出没,因此临时改道,特地绕远路择官道而行。」
感知到她的情绪,那嬷嬷低声安抚:「公主莫怕,队伍已接近东宣边境了,不会有事的。」
季书瑜只好作罢,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向轿窗外。
花轿徐徐前行,寂静的长林里一时只闻得虫鸟轻鸣和行人足音。
参天树木如绿绸锦步障沿着官道往前一路延伸,茂盛枝叶密匝匝的笼罩住周遭光线。
浅丛间忽有一道黑影闪过,眨眼间便消失於茫茫深林之中。
走在右上角的轿夫擦了擦後颈陡然冒出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转头打量四周。
「我好像看到一个影子从旁边闪过去了……」那轿夫侧过头,压低嗓子跟走在後边的人说话。
「这可是官道,谁敢劫啊?不要命了?」後边的轿夫咧嘴一笑,不以为然道:「小兄弟一看就不常做夜活,这入夜了,许是山鴞什麽的出来觅食了。我听说这边常有鼠蛇出没,有山鴞也不奇怪……诶,夜黑不好走,你可仔细点脚下啊,别晃了轿子,惊了贵人。」
年轻轿夫闻言长舒口气,连连点头:「说的在理,咱连走了几天,统共也没睡几个时辰,我这累的都开始出现幻觉了。等跑完这一趟,领了厚赏,立马回家痛快地喝上个十几坛,再睡上个三天三夜!」
俩人窃窃私语几句,沉默下来後抬着轿子又加快了步伐。
树林恢复至之前的宁静,几只鸟雀扑棱着翅膀掠过绿枝,引得一阵落叶窸窣声。
待队伍走远,趴伏在浅丛中的『黑影』才缓缓起身,露出一双双隐藏在暗中的眸子。
领头的中年男人抖了抖短褐,瞪了眼伏在自个儿身侧的大汉,抬手刮他一耳光。
「我说你不长脑袋光长个,动静这麽大,别他妈把老子的肥羊惊跑了!如何,前头的人埋伏好了没有?」
大汉被打也不恼,反而转过脸来,捧着脸得意洋洋地笑道:「大哥放心,妥妥的!老二和老四都在前头堵着呢,咱待会儿直接领着兄弟们从後头包抄,他们除非是通晓些上天入地的本领,否则今夜休想跑掉一个。」
中年男子闻言抚掌,开怀大笑。
众山匪皆兴奋地屏息凝神,待听闻前头鸣镝声响起,大汉高举手中寒光逼人的长刀,厉声道:「兄弟们都拿好家夥,咱收网抓羊去咯!」
山匪们於丛林中鱼贯而出,举刀大步奔向前方,以异常迅猛的速度加入进与迎亲护卫们缠斗的混战当中。
丛林间杀声震天,高处落叶犹如急雨乱坠。
银光交错间,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漆黑的夜林,与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
虽说山匪人手仅仅只有送亲队伍的一半之多,然护卫们接连几日长途奔波早已是疲惫不堪,自然难敌养精蓄锐许久的匪寇,交手不过半个时辰,战局便显露出无法阻挡的颓势。
不远处林树上,一人白面无须,手持羽扇,以俯视姿态观察着下方缠斗的人群,低声喃喃:「信上说的是真的…南陵被诸侯架空,如今已是日薄西山。」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目光投向远处,目光紧盯着前头那抬装饰精美的花轿,忽而眼神一凝,瞪目斥道:「他娘的,怎麽让那个最肥的跑了?都干什麽吃的,老四,去把那小娘们给老子逮回来!」
闻言,正在混战的人群中立刻分脱出几人,以一戴着铜制面具的男子为首,迅猛地绕过一座座以血肉之躯筑成的坚墙,整支队伍犹如长蛇屈伸般蓄力,踏着暗色的『浅溪』向远处几个身影猛然弹射出去。
深林漆黑,月色黯淡。
尚且来不及辨路,季书瑜便被俩嬷嬷拉扯着一道朝林外奔逃,长长的绣凤金丝拖尾早已被污浊血色侵染,所过之处,皆留下鲜红刺目的血迹。
马蹄声逐渐清晰,身後杀意迫近,一道目光如有实质般牢牢锁定她。
季书瑜
握了握拳,蓦然回首撞入那双犹如寒潭般的漆黑眼眸。
满头珠翠随夜光流转,发出清脆声响,银光恍若化蝶般将随她挣脱这夜色的桎梏,归入云天。
正是这奇光,位於『蛇头』的领队男人终於看清了眼前女子的娇容。
斯人穠丽,百般难描。乌发赛墨缎,白肤凝霜雪。
因着方才极尽全力的奔逃,她此刻云鬓乱洒,面泛潮红,呼吸微促间,胸脯起伏如春波荡漾。面薄腰纤,一袭繁复红衣於夜月下宛若艳妖可噬人心魄,周身环绕着珠宝银光,好似尽是因她这颗明珠生晕,美玉生荧。
不过出神了一刹,身下马匹忽发出尖利嘶鸣,梅薛温眉头微蹙,提刀斩落迎面袭来的第二只弩箭,眸光冷冷瞥向前方。
之後,却是毫不犹豫地抬手扯落身侧同行之人,翻身一跃,以奇速调换了两人身下的马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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