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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有没有哪里疼?”
傅斯霆微微睁开眼睛,入目是刺眼的顶灯和雪白的墙壁。
脑海里还残留着尖锐刺耳的嘲笑声,钝刀一样割着神经。他回忆起昏迷前最后的一幕——
身体滚落楼梯不断撞在地面。剧痛,满溢鼻腔的腥涩血水,以及无法呼吸的濒死感……
都那样了,他还活着么?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身上有着一股泉水的清冽气息,夹杂着成熟精英男人的墨水香。盖掉了周遭空气中浮荡着淡淡消毒水味。
掌心传来丝丝缕缕的温度,似在无声地安抚。那是一种极为温柔的摩挲,指尖薄茧勾勒着手心,带来细微而酥痒的触感。
没有人那样抚摸过他。
对不曾被温柔对待过的人来说,这种温暖仿佛带着尖刺,扎得人浑身发疼。
傅斯霆下意识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一丝力气。
他胸口微微起伏。别说动弹,就连每呼吸一下都牵扯起全身的疼。
“傅斯霆,别急。哪里难受?你呼吸,好好呼吸。”
声音染上了担忧,抚上他的胸口,叫他的名字时微微沙哑。
“……”傅斯霆很费力地想要转动眼珠,看一眼说话的人。但混沌困意是那么沉重,一下子又将他拖拽回了黑沉的深渊噩梦。
梦里,时间回溯到几天前。
原本褪色、被碾碎压烂的记忆画面缓缓拼凑、鲜活。
市三中高一四班的教室,刺耳响起的放学铃声打破平静。
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立刻兴奋起来,互相交换了不怀好意的眼神,齐齐起身,朝着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逼近。
那个位置上,脸颊瘦削的高挑男生正低着头,动作幅度很小的整理书包,再抬眼时,发现已经被团团包围。
“怎么,这就想走?”
“哎呀你忘啦,这小子不是赶着去地沟油炸鸡店里上班呢么,天天炸鸡,怪不得成天一身鸡屎味儿。”
“哈哈哈哈……”一群男生的讥讽中,傅斯霆垂眸咬牙,拖着一条腿,费力扶着桌子,试图从他们中间那唯一的狭小的空间艰难挪出。
“哈哈,哎,我早就在想一个问题了——他这瘸着一条腿到底是怎么炸鸡的啊,难道是坐着炸?”
领头叫梁钧的富二代故作沉思:“还别说,他妈做鸡,他炸鸡,一家子整整齐齐。”
傅斯霆猛然转过头。
一双灰霾的眸子阴冷,面无表情地盯着梁钧。
梁钧被这突如其来的逼视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嚣张:“哎你们看,瘸子还会瞪人了。不是吧,难不成是还想跟哥几个过两招?哈哈哈……也不看看自己那瘸样!哈……哇!你干什么?你、你敢拽我,你找死!!”
窗外夜色渐黑。
当晚,傅斯霆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炸鸡店,垂着眸,浑身是伤。
店主是个中年秃头,斜眼抽着烟,一脸嫌恶:“咱小本生意,可养不起一尊大佛。来结一下工资吧,明天别来了。”
傅斯霆脸色苍白,艰难开口:“叔,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我今天给您多做两个小时,行吗?”
“没必要!”秃头大叔哼了一声,“上个月十八号到今天,正好三十天。”
他舔着手指数着钱,扔过去一千:“扣掉今天旷工。这是一千,你拿好了。”
傅斯霆没有拿。
他抬起眼,灰瞳安静,一言不发看着他。
“怎么,一千还嫌少了?”店主啐了一口,眼露凶光,“你就一兼职的,每天才干四个小时,我还没嫌弃你一瘸一拐吓跑客人,你以为你该拿多少?给你一千不错了!”
“说好的一千五。”
“一千五?你有什么脸拿一千五啊?”店主骂骂咧咧,“工作围裙都被你沾的满是油还没让你赔。我招你干一个月,还不够赔本的,简直倒霉透顶!”
“一千五。”少年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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