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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情泰然自若,目光平视前方,不像是个有疯病的女人。她安静地看着水道边高低成趣的稻谷地和芦苇草,仿佛对她身後丶那用蓝布帘严实遮掩住的乌篷船舱里丶独处一室的昭平和李隽,将要做什麽事情毫无所知。
在船舱里,楚慈饰演的李隽已然将孔宓心饰演的昭平困在他的两臂之间。他撑着船舱的墙壁。他挺括的白衬衫,他隐藏着虬劲力道的宽肩脊背窄腰线条,他英挺的鼻梁,他禁.欲的薄唇,都叫昭平再三躲闪视线。她不敢直视他,她亦没有勇气回应他。暧.昧的气氛像是烛油渐渐在热度灼烫下融化开,熊熊的火将要一触即发。
李隽试探着用他的鼻梁去触贴昭平的脸颊。
直到他凉薄的唇,贴上昭平那禁不住颤抖的红唇。
昭平的眼中,终於滑落泪水。
船舱外,敬若依然独自望着江水。忽然间,她感知到了某种从远边传过来的声响,於是她扶着船边的围栏站起身,旗袍裙摆正正好盖过她的脚踝,将她脚上穿的那双浅褐色低跟皮鞋的鞋面遮住。她仰头望向天空。
宁寂的夜里,战斗机猛然从北方而来,划破天幕响起巨大的呼啸轰鸣声。那是燃烧着机油的制空巨兽,而不是属於古老阴沉的旧时代的产物。
敬若看着天空中数架飞成队列的战斗机往西南边而去。
她一直望着,等到周遭的空气再度恢复沉寂,她才收回视线,又恢复成寥落一人。
船舱里漫长而禁.忌的吻也终於结束。
昭平偏过头,她将李隽推开。
李隽知道她的顾虑,他稍稍退开两步,由着昭平远离他背身走到船舱的深处。
李隽望着她的背影,说道:「我没有伤害过你的妹妹。我也没有强娶你的妹妹。在你拒绝履行婚约,跑到巴黎去留学念书之後,你妹妹她其实是有机会也能够离开家庭的。」
他的声音不算轻,所以船舱外面的敬若也听见了。
敬若猛地转头盯着被蓝布帘遮住的船舱,眼中反抗的火焰愈发跳蹿得凶狠。她疾步走向船舱,鞋跟笃笃笃地踩在木制船板上,她一抬手就将布帘甩开,毫无防备的昭平就这样狼狈地出现在妹妹敬若眼前。昭平仍然沉浸在方才那个吻带给她的内疚和痛苦中,於是她不敢看妹妹的眼睛,妹妹那双喷着怒火的眼睛,仿佛要将一切都舔舐吞没。
敬若气得发抖,她指着李隽,拉满了声调,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我不许你再说下去。闭嘴!收声!」
李隽和敬若一同生活了好几年,他看出来敬若又要发作疯病。
他的声音平稳又低沉,将这几年时间里昭平一无所知的事情道出:「在你去巴黎之後,其实我没有提出向你家迎娶你的妹妹敬若。虽然这桩婚姻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不过说到底,年轻人追求新式婚姻自由已是常事,我也不是非你们家的女儿不可。」
「但是,小周后来跟敬若分手,他去南京读航校。你父母看敬若的婚事不成,而你家当时的生意已经出现危机。摆在你父母面前最优的选择,就是将敬若嫁给我,以换取我家银行的资金扶持。我父母有意完成当年祖父定下的这桩娃娃亲,圆祖父的挂念,於是要我履行婚约,登门提亲,娶回了敬若。」
「再往後,你的父母死於战乱,你们家的生意也因洋商资本干预而一蹶不振。敬若受了很多打击,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隽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敬若也终究还是像个泼妇一样,指甲疯狂地招呼在李隽的脸上——他躲得已经很有经验,只被她抓伤颈侧的皮肤,红肿起来好几道印子。
李隽铁青着脸色出了船舱。昭平揽着情绪激烈的敬若,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安慰着她。敬若在昭平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他说的全部都是错的。」
「小周不敢娶我。他说他要投身救国,要去做飞行官。他怕他的飞机掉下来,我就成了年轻的寡妇。所以他跟我分手,他要我嫁给别人。但他怎麽能这样诅咒自己,他的飞机後来真的掉下来了,掉在南边不知道什麽地方的近海上——」
*
*
慕洛凌的这场哭戏,她哭得很伤。
当她裹着毯子终於上了岸,脚踩在踏踏实实的大地上,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哑掉了。
她演得很投入,在抓楚慈饰演的李隽的脖子时,没有收住力,指甲真的将他的皮肤刮到了,她的指甲也在火辣辣得疼,那就不用说楚慈痛不痛了。他在一旁由人处理脖子上的抓痕。
楚慈还龇牙咧嘴地笑着,接了她的道歉,还跟她开玩笑:「被人抓伤要不要去打疫苗啊。」
慕洛凌拿着冰袋敷眼睛,想也不想,作势要踢他。
她看到了站在导演冯凯蓝後面的骆晚洲。
他怎麽又来了?
难道他现在待的剧组那边很闲吗?
这边骆晚洲只是抿着唇,他站的位置要比慕洛凌高,所以他垂着眼睛,目光冷淡地旁观她和楚慈在水岸边笑闹。她在《情与债》这个剧组里,好像和搭戏的男主演相处得很融洽丶很亲密的样子。但她当初在《青柠湖》剧组拍戏的时候,跟他可不是这个状态。
导演冯凯蓝还在跟骆晚洲讲,他上次来客串的那个角色在故事里的结局。
「你演的小周是敬若的初恋。他後来去念了航校,毕业後就做了飞行官。他知道自己从事的事情有多麽危险,每次都是把命作为赌注在飞任务,所以他怕耽误敬若终身,怕他回不来,敬若往後就没有依靠,所以他提出和敬若分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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