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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晏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夜色中的山路。此时是晚上九点左右,雪在路面冻了硬邦邦一层,轮胎直打滑,开车格外辛苦。她和明思都把汽车的大灯和雾灯打开了,尽管如此,在黑魆魆的山里,两辆车微弱的灯光仿佛下一秒便会被山神一口吞没。
林明思和王既晏同行,哈桑比他们早出发一个小时,此时估计已经翻过了阿黛云尔山的垭口。既晏一直盯着自己前面那辆萨博轿车的尾灯,这让她感觉稍微安心,起码林明思是跟自己一道的。
她真佩服哈桑。法国佬独自一人开车,带着两千幽灵骑兵走在夜间暴风雪来袭的山道上,简直是生死之行。
临行前与明思的那番对话,让既晏心里不太舒服。既为幽冥国的未来担忧,又为自己担忧。明明大战在即,她却胡思乱想有的没的,难怪考试怎麽都考不了高分。
她早就将自己代入「幽冥长女」这一角色中去,既然是重臣,她何尝不想成为魏徵房玄龄之流。可是当她面对法伦时,她就莫名其妙成了战五渣,别说谏言,她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窝囊得简直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话说回来,她就算觉得国王对北国所做之事不妥,大祭司虞伯舜都没说什麽,轮得上她幽冥长女说话吗?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既晏你怎麽跟车的?我怎麽从後视镜里看你开车路线跟挑山工一样?你是不是喝酒了?」
车载无线对讲机中传来林明思担忧的声音。
「我没事。」她闷闷地说。
「你要出事米琮能把鬼王山给你哭倒信不信。」
「我信。」既晏勉强打起精神。阿黛云尔山山势虽然不算十分险峻,但是因为路不好走,出点意外也很要命。她跟着前面那辆萨博,不敢再分心。大半夜的,整条路就这两辆车,真出事都不知道上哪哭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客死他乡,连收尸的都没有。
风大了一些,雪花又飘了起来,在寒冷的路面上游走堆积。在两辆车轮胎印之後的雪地上,出现了恐怖的一幕:无数的脚印出现在了雪上,跟着汽车行驶的方向薄薄踏了一层,然而顺着汽车的光望去,只见山路雾色弥漫,雪粒飞舞,却不见一人。
米琮迟疑地按下了手机上的拨号键。既晏的手机关机。她交待过有时候因为工作需要她会关机,这次米琮却感觉到莫名的心慌。既晏中午打电话同她告别的时候说自己是「被国王召进皇宫侍寝」,当然她不会相信。
她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室友。虽然王既晏唠叨起来很烦人而且还总要她预测老师点名与否考试重点什麽的,可她总是任劳任怨打扫卫生给她带饭,更重要的是,她们俩房费是分摊的,要是既晏出了事,对於米琮是精神加钱包的双重打击。
她又鼓起勇气给林明思打了电话,也是关机。这俩都联系不上,排除掉私奔,恐怕不是巧合。
幽冥国的小祭司和幽冥长女均为武职。如果两人同时出动,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上战场。尽管康汀奈特大陆已经和平多年,但米琮敏锐的直觉很少出错过。她联想起北国的内讧,幽冥国频繁的小动作,心中越发有不祥的预感。
她宁愿相信既晏真的是去侍寝了,最好林明思也去侍寝,大不了3P,也不至於会有生命危险。
米琮思前想後,还是找出了那颗水晶球。说是水晶球也许不太恰当,因为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扁圆形水晶,其内布有红色和白色的絮状物,成色并不好。米琮双手覆在上面,似是感受琉璃般的质感,然後她直接向着水晶内部望去。
红色白色的杂质慢慢旋转,搅成了一团,当这些混沌散去之时,米琮只看到一个人模糊的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受持剑向千军万马冲去;她急忙凑近水晶球想要再看清楚,那场景已经慢慢消散了。水晶球静止於掌心,杂质依然。
「果然是这样。」米琮深深叹了口气,「王既晏,林明思,你们俩这都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吗。」
幽冥的皇宫里。因为冷清而愈发阴森,或者因为阴森而愈发冷清。这是个不解的循环式谜团。就像法伦眼中看不穿的无垠深蓝。
水晶骰子滚动,棋子在彩色的方格中一步步挪动。
「每走一步都是在绕圈,但还是要这样沿着圈绕下去。」法伦扶了扶眼镜,盯着在桌面转着的骰子,表情像个小孩一样。
虞伯舜坐在他的对面,挑了一下眉毛。
飞行棋真的有这麽好玩吗?他怎麽不觉得?
「大祭司,你说我这一步棋走得好吗?」
「陛下一语双关。」虞伯舜低头看着棋盘,「都是由骰子决定,无论北国的政变,还是眼前这盘飞行棋,又有什麽差别?」
法伦拈起水晶的骰子,举到眼前,灯光折射映在他蓝色的瞳仁中,像是阳光投射的湖水:「要是能掌握每个人的骰子,岂不是就能掌握所有的命运?」
虞伯舜想了想,笑道:「也是。」他又问道:「北国政变之後,陛下有什麽打算?」
「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还是说,因为我动到了蒂娜,你有所不满?」法伦的语气轻松,虞伯舜自然也轻松以对:「陛下何必拿我开玩笑?我只忠於陛下。」
「我相信你的忠心,所以我赐予你最大的权力。」法伦摘下眼镜。没有了镜片柔化般的遮挡,蓝眼睛赫然如镀了一层刀锋之上的寒光,让虞伯舜莫名心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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