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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解忧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因为气流反噬之故,他的内伤实际上更为严重,虽勉力而站,嘴角已经溢出血丝。田蝶樱犹豫了一下,匆忙上前扶住她师父。
「你用的不是神霄雷法。你究竟修习了什麽歪门邪道!」丁解忧沉喝,只是声音轻了很多。
「罔顾师门之情,杀死师弟的您,师伯,又有什麽资格问我。」王既晏以剑拄地缓缓站起身,咬牙忍着眼前一阵阵苍白的晕眩感。
「我去找师父的魂魄了,从今往後,神霄派不存王既晏之名。」王既晏将埙放回口袋中,转身对着红柳树之间丁释忧的坟墓跪下,磕了一个头。血从手上滴下来,在黄沙之间凝成黑色的泪。
真的记不起来了……师父的过去在被慢慢抹去,他只活在自己的记忆中,如果连记忆都消失,那麽重新开始的馀地也就没有了。王既晏需要遗忘来纾解痛苦,却不想在这痛苦的回忆中也失去曾经拥有温暖的甘醇。师父丶师父丶丁释忧啊,念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得释忧的名字。
只是这一秒,只停留这一瞬,让我记得他,就算阴阳两隔,也让我们相爱一秒钟,好不好,好不好……
田蝶樱皱眉,开口唤道:「既晏。」
王既晏起身拍去裤子上的沙土,转过身望着搀扶的两个人:「师姐,从今往後,我们之间的立场只剩花都公主和幽冥长女。」说罢不再看两人一眼,便朝着南边靖边县的方向走去。正午的太阳虽是热烈,在四月的沙漠中,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田蝶樱欲追,丁解忧已表情痛苦地拦住她:「别追,别追,没用的……」田蝶樱见他脸色苍白,急忙去探他的脉搏,良久後神色凝重地叹口气。
「蝶樱,这都是报应,报应啊。」血仍自丁解忧唇角溢出,他显出了无比的颓败与疲惫,他的确是一个花甲老人了。田蝶樱看着他,想起两年前王既晏独自走向汽车站的背影,心里酸酸的,什麽都说不上来。她眼前仍是黄沙万里,心里却想着花都那些飘落的樱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最後在春雨中和泥土都搅和在一起。
既晏走到靖边县城,找到自己停的车。她一直到上车,关门,系好安全带,打火时都没有任何的表情,直到汽车的引擎转起来,发出嗡嗡的噪音时,她扑到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她没有亲手杀丁解忧,「本」世界中杀人免不了不少麻烦,她总不能因为故意杀人罪在康汀奈特大陆躲一辈子……而且她知道,此次重伤师伯丁解忧後,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因为伤他的是幽冥长女之力,含着百年前皇甫昕的怨怼,挟如今王既晏刻骨的恨,还有失落的曾经,如同毒一般渐次入骨,无法驱散,无法消弭,直到死亡,亡灵跌落於幽冥国度。再说,丁解忧确实已经是个老人了。
既晏的手上的伤口火辣辣疼着,或许是伤到了稍微大的血管,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蜿蜒在苍白的手腕上,像是做蛊的蜈蚣,又被她抹到方向盘上。在沙漠中,丁解忧呼雷引电时,幽冥之力蓄势待发不留馀地,亦不顾及自身,因而她受了内伤,初不觉得有异,但越来越难受,尤其是心绪激动时,只觉得好像内脏都要错位了一般。
她咬着唇忍耐,又想,就这样报了仇,那麽,自己的以後呢……既晏反手抹掉眼泪,发动汽车,直奔高速公路而去。以後会是什麽样子,她只感觉到无比迷茫。不仅身体疼痛,而且也累。她在沙漠里吹了一晚上的风,破阵,招魂,悼念。哭也哭过,打架也打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她现在只感觉到累,想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大哭一场,然後睡过去再也不用醒来。醒来即灾难。
汽车闯过ETC,通行证将她送到了康汀奈特大陆上。依然是熟悉的蓝色路牌,「前方25公里幽冥国」,五脏六腑越发疼痛难忍,她弯下腰,一手捂着腹部,另一手勉强控制方向盘。从入口到幽冥国境这段路都是弯曲的山路,车开得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掀到悬崖下。
她想起祭禳哈桑是住在三途城的,不知道在不在家。像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估计车还没开进内城就要出车祸。她不想让法伦看到这样的幽冥长女,狼狈又无助。
哈桑的家就在三途城里,是一幢田园风格的平房,窗台上摆放着花盆,爬墙虎沿着木制外墙生长,房檐下挂着许多风铃和玻璃手工艺品。这个法国人虽然平时不修边幅,但住处还是被他打理得乾净漂亮,在「本」世界西欧的乡下,随处都能看到这样的小屋。
既晏看到小屋的烟囱里正往外冒着烟。太好了,哈桑在家。
她把车停下来,跌跌撞撞穿过小院子。五内俱焚,丹田内气息紊乱,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心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按了两下房门上精致的门铃,感觉声音太小,索性砰砰砰锤门。
「谁呀,别锤门啦!我这就开门。是林吗?」哈桑围着条三色围裙,手里拿着咖啡壶就匆匆过来开门,「幽冥长女,是你……你怎麽了?」
且不说王既晏灰头土脸的,身上都是沙土,脸色苍白,一副疲惫至极神色,哈桑便知道她跟人打架了,没等他再详细问,王既晏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哈桑目瞪口呆。
第七章梦魇
哈桑·莱菲布勒,幽冥王国祭禳,擅长处理各类高智商问题,但现在他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看着被自己搬到客厅沙发上躺着的幽冥长女王既晏,叹了口气,不知所措地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他大致观察了一下王既晏的情况,魔法攻击导致内伤,不是很严重,但需要静养。如果这是奥列格或者林明思还好,直接把人扔到这睡一觉,醒过来把他轰走就成。可是王既晏……国王和王既晏的关系不一般,然而王既晏跑到自己这里来,会不会是不想让国王知道自己她受了伤呢?哈桑有点犯难,不过就是在自己这里休息一下吃个晚餐的话,还是由着她吧。他去卧室拿了条毯子盖到王既晏身上,然後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一边喝咖啡一边打开电脑视频自修哈佛大学moocs课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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