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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坐的班车是两县的交际班车,座位三十九个,没空调。
大家都打开车窗通风透气,坐在靠窗位置的他虽然感到凉爽,可路过的车子掀起的一阵阵尘土打在他的脸上,随着额头的汗水沉淀在脖子上,用手随便一搓,都是黄豆大的一团污垢,让人看到不禁想吐。
到达县城汽车站,一凡赶紧下车,走进公共卫生间,用手接过水龙头的水浇向自己的脸,那种凉快说不出来的惬意。
走出卫生间在一个摊位上买了一瓶矿泉水,四处张望寻找吃饭的地方。
下午去市里的车最早的是一点半,还有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一凡担心那趟车没票,提着行李去售票处买了车票又转回那个饮食店,炒了一个素粉,然后坐下休息。
饮食店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一些想吃饭的顾客看到没坐位,踏进后又朝外走,那个浑身肥肉的老板娘,摔动着下身的磨盘走到一凡桌前,叫他不要占着位置,喊他起身去外面。
一凡提起袋子,转身走出店外,在候车的地方阶梯上坐了下来。
一凡不怪那老板娘,读大学时乘车经常遇到店主赶客走的事,大家都是出外赚钱,各有各的难,更何况象这种店,流动客源多,不求有什么回头客,做的都是即来即走的生意,走出店后,你不认识他,他不认识你,大家都是城市里的匆匆过客。
一点半转车去市里,市区距县城约一个小时车程,走国道途经外县四个乡镇,一凡知道这段路是最多爬手的路段,稍有不慎钱物就会不翼而飞,让人防不胜防,有的划包,有的割裤袋,成功后一伙人半路下车,被偷了钱的人哭天喊地,可司机和售票员也没办法,经常跑这条路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车子起程时提醒大家保管好自己的财物。
一凡曾经历过一次被偷的事,那是大一下学期,春节后去大学报到,身上仅有的几十元钱都被那些千刀万剐的三只手摸得一干二净,无奈到学校后只好借钱吃饭。
不过这趟车直到终点也没现有人丢失钱物的事,不知是坏人变好了,还是大家没有现。
到了市汽车站,问了下售票员,售票员说没了直达中山的车票了,一凡计划坐车去韶关,然后坐火车去广州,再从广州坐汽车去中山。
行程一定下来,就跑去售票窗口买票。
在市汽车站吃了一碗六块钱的快餐,坐在候车室等八点开往韶关的班车。
候车室不断地有黄牛问乘客要不要去某某地的车票,大家都怕上当,摇摇头说不要。
一凡看见一个小偷去偷一个睡熟了的女人的包,想喊,旁边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用眼瞪着他,他也不敢出声,不过心里倒是挺气愤的。
喇叭里不停地报着各车次出的时间,一凡生怕错过上车的点,一直打起精神,留意广播里的内容。
晚上六点客车开出了车站前往韶关。
这趟车条件还好,虽然是坐位,但有空调,车子上坐的都是些去广东打工的人,比较安全,天黑下来,没有车灯,全车人靠在坐位上或眯眼或瞌睡,有的打起了呼噜。
到了南雄中途有个饭店,司机把全车人赶下来叫大家吃饭。
为了车上行李的安全,不吃饭的人也得下车。
下车的人有的赶忙去吃饭,有的赶紧上厕所放松放松。
饭店门囗的灯光下有人在放三张牌,围着一大圈子人,摆牌的人不断将牌换来换去,有几个打工仔模样的人上前去压钱,而且百压百中,压多赔多,压少赔少,一凡知道那些都是他们一伙的,那些压钱的就是托。
可偏偏有些上当者觉得天上会掉馅饼,蹲前去压钱,越压越大,压上去的钱,毛都没回一根。
人的欲望就在这彻底暴露出来,有个人输了一千多元后,才知道上尽了"狗卵当"。
那人跟他们论理,旁边的人上前一撸他的衣领,打得他满地找牙,一伙人卷钱遛之大吉。
那输钱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凡从心里骂他“活该!”
休息四十分钟,司机打开车门叫大家上车,清点好人数后继续出。
到达韶关后,一凡急忙赶去火车站买火车票,火车出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是从福建福州开往云南昆明的过路车,一凡坐在候车室里不敢离开,候车室里的吊扇“呜呜”地作响,整个候车室闷热得让人窒息,走来走去的都是一些背着大包小包的行色匆匆的人。
一凡时不时地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注意大厅喇叭的声音,大喇叭一会说普通话,一会说白话,一凡听不懂白话,特别留意时间,生怕错过了那趟车。
那时的绿皮火车的确是慢,而且环境相当的恶劣。
一凡买的是硬坐,稍晚一上车连位置都被别人占去了,拿着火车票叫那人让坐,他鸟都不鸟一凡,找到乘务员说位置被人占掉了,乘务员说你叫他让开就是了。
乘务员走到车厢门囗,抚着鼻子对一凡说,你们自己处理吧。
整个车厢站满了人,走廊上,卫生间门口,连立脚的地方也没有,整个车厢弥漫着各种酸臭味,有个怀孕妇女,双手围着那个大肚子,叫身边的人别挤,别挤,再挤下去,真的会流产了,旁边一个妇女说,再挤下去,自己都会怀孕了,周围出一阵哄堂大笑。
一凡觉得不想去争来争去,干脆一手提着帆布袋,一手扶着坐位靠背,脚站麻了,连活动的空间也没有,手提酸了又不敢放下袋子,只好轮流着换手提。
眼睛睡了站在那都能睡着,人多身子不会倒,眯了一会,又不放心手里的行李,心里巴不得早点到达广州。
一凡还真没吃过这种苦,尝过这种累,从小到大,处处有养父母保护着,读书时,成绩好,老师对他爱护有加,现在他都有点后悔出来打工,一出门就遇到各种各类的困难,但想起妻子父母家人的那些嘴脸,重打起精神正视眼前的现实。
早上六点左右,总算熬到了广州。
一凡走出火车站,就四处张望,看有没去中山的客车。
看见一凡提着行李,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抹艳的女人问他要不要住宿,一凡说不住,她们就失望地转头就走。
有几个举着顺德,佛山,南海,石歧牌子的问一凡要去哪里,一凡说去中山,那个举着石歧牌子的说他会去中山,一凡问他经不经过石歧,他说走中山港,张家边,直达石歧。
一凡这才知道,中山市的所在地中心位置就是石歧。
他的同学就在张家边,一凡问他去张家边要多少钱,他说统一价二十五,上车马上走。
一凡跟着他上了一辆七座的面包车,十二点多一点,一凡在中山的张家边下了车。
在一个写有“公用电话”的士多里搜出写有同学通讯地址和电话号码的小本本,拨打过去,没人接,这才想起现在已是午休时间。
走在陌生的街道,看到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辆辆从身边"嗖"地一下行驶的车子,一凡感到一股孤独感。
孤零零的一个人,像水中浮萍,无依无靠,一凡直想哭。
坐在路旁花带的围池上,休息片刻,提着袋子去寻找吃饭的地方。
坐在饭店,向旁人打听同学所说的″张家边印刷实业有限公司",大家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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