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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停放电动车的区域旁,绿树葱郁,投下大片阴凉。冬日的艳阳虽然刺眼,但若站在阴影里,却又太过森冷了。因此,戴英让覃阿姨在阳光下等待,他将车推出树荫,再载上覃阿姨回家做饭。
小小的电动车开上路,速度适中,稳稳当当。覃阿姨的手搭着戴英的肩,问他:“你真的不用留下来陪小梁?”
戴英摇摇头:“我爸好像想跟他聊几句。没事,他什么事都应付得过来,倒是我爸叫人担心,他平时跟我都没什么话可说。”
戴英相当笃定。覃阿姨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对梁倏亭无条件的信任,以及自然流露的自豪与夸耀。
买好菜回到家里,戴英给覃阿姨打下手,两人配合起来,不到一小时就能把饭菜做好。
戴父和覃阿姨居住的这套房子是单位的老家属区。低层住宅,布局老派,灶台靠窗户,窗外就是相邻两栋楼共用的地上停车坪。覃阿姨住得久了,邻里开的什么车她都认得,所以当一辆挂着外地车牌的陌生名牌车开进来时,她瞬间就注意到了。
她把正在摘菜的戴英叫过来,打开窗,让他认那辆车,“你看,是不是小梁的车?”
戴英只看了一眼就确认是梁倏亭的车,不免有些发愣:“他怎么过来了?”
戴英拿出手机打给梁倏亭,电话接通,戴英“喂”了一声,梁倏亭同时从车里走下来,一边出声回复他,一边抬头寻找他。
这时节,小区里的树养护得不如医院里好,叶子掉光了,剩下三两根细瘦的灰色枝条。物业也不勤快,枯败干瘪的落叶满地散落。梁倏亭抬眼寻找戴英,起先眉头微蹙,显露出淡淡的焦躁,等他找到戴英,所有的焦躁收敛下去,又沉甸甸的,压低了他整个人的气场。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严肃,也或许是因为他全身的穿着都是深色的。在这个暗淡陈旧的场景里,他来得毫不突兀。
覃阿姨看向戴英,果不其然,戴英的眼里浮现出了担忧:“怎么了?我现在下楼,你等我一下。”
“砰”的一声关门,接着是逐渐下降的急切脚步声。
梁倏亭站在楼下,透过楼梯间镂空的墙面,可以看到戴英正一层层的跑下楼。
梁倏亭没有思考太多。甚至说,在情绪的支配下,被动的思考占据了他的整个脑袋,他根本无法做主动思考。
他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避免对戴父失礼,他向戴父询问了地址,驱车去找戴英。路途中他好几次觉得指节发麻,视线模糊,近乎无法正常驾驶。他必须屡次停下来调整状态,如此断断续续,才终于平安抵达目的地。
“你怎么了?”戴英走下楼,像个找回了走散孩子的家长似的,挨到梁倏亭身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我爸和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吗?”
梁倏亭说:“为什么这么问。”
戴英伸出手,碰了碰梁倏亭的手背,有点安抚的意味。“我感觉你脸色不太好。”
梁倏亭顺势握住戴英的手,指节用力合紧。“没事。我和叔叔聊得很开心。”
戴英的手臂抽动了一下。这让梁倏亭意识到,他下意识地过于用力,捏痛了戴英的手。
戴英不太相信:“我爸能聊出什么开心的东西……先上楼坐一坐,等午饭做好了,我们送去医院,我可以给你找回场子。”
戴英领着梁倏亭上楼。梁倏亭跟着一步步地向上迈。台阶仿佛在摇晃,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指尖在微颤。呼吸不太顺畅,他深呼吸,皱眉,更加剧了胸闷和头疼。
“你到底怎么了?”
到了家门口,戴英没有开门,而是转过身,认真地告诉梁倏亭,“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不要生闷气。”
梁倏亭望着戴英,斟酌着是否要在此刻点破。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可是情绪还在喧嚣,他根本无法压抑。
“叔叔告诉我,你现在照顾他用的那张行军床,当年你出事的时候他也用过。所以那张床才这么旧,凹陷这么深。”
梁倏亭以一种侧面的、缓和的方式告诉戴英,他和戴父谈及了他车祸时的旧事。
戴英的神色僵了僵,半天才恢复自然。
“还有呢?”他问,“我爸还说了什么?”
梁倏亭不想再遮遮掩掩。
“我那个时候换了号码。你打给过我,对吗?”
楼梯间没有亮灯,没有制暖设备。光线昏暗,又冷风阵阵。
戴英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他应激般的脱口就反问:“打过又怎样?为什么突然说那么多年以前的事?”
“打过又怎样?”梁倏亭一字一字地重复他的问句,“所以你真的打给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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