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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拂雪像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转念又怕得罪两人,面上又青又白,立马找补道:“封仙师是和厉渊长老换了房间吧,瞧我老糊涂,竟记错了,哈哈哈。”
刚赶回来,换了套衣服的封尘砚没有那么多变的心思,瞥见了对方脚边的那只黑色的稽灵犬,眼中藏着一抹暗色,但面上还是笑得从容,语气更是直截了当,“没啊,我在厉渊长老这?疗伤,害小芳师弟的那个妖物很是威猛,我内里伤得很重。”
封尘砚语气坦荡,人也是一副正道少侠的姿态,倒叫聂拂雪哑然了,只能干笑着点头。
“怎么不见小芳师弟,他伤势如何了。”封尘砚心里顿时有了别的主意,把话往上带。
“回仙师,一切安好,只是犬子没那个福分,恐怕不能再入仙宗,担不起这?声?师弟。”提起儿子,聂拂雪那张善于伪装的老脸上,苦笑都真实几分。
“小芳师弟一看就是福气深厚之?人,未必没有别的机遇,嘶,话绕回来,聂城主带一圈人来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提及正事?,聂拂雪的目光又凌厉起来,他看了一眼脚下闻过百年赤藤的稽灵犬,又看向封尘砚身?后的房间,“昨夜府中失窃,丢了一件宝物,至今尚未寻回。”
“哦?听起来很有意思,厉渊长老还在闭关,城主不妨与?我单独换个地方详谈。”封尘砚目光淡淡地瞧着聂拂雪那张略显狡诈的眼睛。
“如此甚好。”聂拂雪眉头微微一皱,对着身?后那群家仆道:“都给?我滚回去做事?,还有这?条狗,关起来,莫要?扰了厉长老的清净。”
围在西?厢房乌泱泱的家仆们带着一条黑狗,迅速散去。
封尘砚点头走下石阶,心道,还是和聪明?人说?话省劲。
“封仙师,请吧。”
“好。”
聂拂雪在前领路,带着封尘砚去往了府内一处雅致的厅堂。
“聂城主对于小芳师弟还有何安排?小芳师弟的资质还是不错的。”封尘砚不急不缓地坐下,接过聂拂雪递过的茶喝了一口,却又把话题绕到了聂小芳的身?上。
对方三番两次提到自己的儿子,让聂拂雪心中不得不警惕,但触及这?个话题,聂拂雪满腹的酸楚不作假,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苦得眉心尽是皱纹。
“留在身?边也好。”聂拂雪声?音苦涩中带着一种苍老的悲痛。
没有一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且天资非凡,聪明?过人。
从出生起,他对聂小芳是满心骄傲,希望自己的儿子比自己有出息,只可惜他资质受限,也没强势的背景,无法像仙界那些修仙宗族,能让族内的子弟们一出生就享受到各种资源,从小就能和同?龄人拉开一大截的距离。
他也有过一段年少时光,拼尽全力,入了道恒宗,以为进宗之?后就能平步青云,但这?个世界太过残忍,资源,人脉,道运,他没一样赛得过旁人,最?终还是从那仙界上落回了凡尘。
聂拂雪绝不要?自己的孩子像自己那样兜兜转转几十?年,到头却是一场空。
他儿子天资非凡,不该庸庸碌碌过这?一辈子,他儿子应该直上九天,享各路仙缘,寿命绵绵无绝期。
所以,他甘愿为宗主做事?,换取丹药,灵石,慢慢帮自己的儿子铺路,不想儿子因为生在凡间就落后旁人,可世事?无常,偏偏就遭了这?么一横祸。
这?两日?聂拂雪没怎么睡好,午夜梦回,恍惚间想着,是不是他做的那些恶事?,因果报应,遭到了他的孩儿身?上。
“小芳师弟,还想去往道恒宗的吧。”封尘砚语气莫测,又抿了一口茶水,把聂拂雪的脸色尽收眼底。
聂拂雪听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手?中的茶盏一抖,双眼藏着精光,“封仙师是什么意思?”
“昨夜伤过小芳师弟的藤妖来犯,劫走了人,那妖法力高强,修为将至元婴,无人可阻。”封尘砚直视着聂拂雪,继续道,“厉渊长老路经宝地,尚未收徒,令郎天资非凡,厉长老一见如故,欲收其为徒,聂城主,你说?,这?怎么样啊?”
茶盏啪得被落到了桌上,倒不是聂拂雪愤怒,恰恰相反,是慌得不知所措,热茶洒了半盏。
聂拂雪听出来了,前半句话封仙师的“条件”,后半句话是“好处”,他如果接受那番话,聂小芳就能去道恒宗。
可瞬间,他又是一惊,吓得冷汗入雨。
他知晓,封尘砚这?般开口,定是全部知道了,知道了宗主做的那些事?情,直到他给?宗主做的那些事?情,所以现在给?了这?个选择。
聂拂雪不停地用手?擦着汗,迅速分析着利弊,又暗想厉渊长老这?是在和宗主作对,难道道恒宗内部势力斗到了这?番地步吗?
聂拂雪一边擦汗一边看着风轻云淡的封尘砚,明?明?感觉封尘砚年岁不大,忽然之?间竟一点都看不懂这?个人了。
但封尘砚一向耐心不足,在自己茶盏里的水喝完后,道:“聂城主如何想?”
“我儿的腿,厉长老能顾上一二?吗?”现在,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其中的缘故他不想知道半分,也不该知道,但为了儿子,还是强撑着开口谈条件,此刻他其实已经偏向封尘砚这?边,同?时也唯恐自己不同?意,厉渊一怒之?下会给?他们带来不可承受的后果。
“厉渊长老心比我善,但那种仙草也不是随意可得,就算是羊......咳,羊宗主,对自己的真传弟子也未必舍得。不过,小芳师弟天资尚可,入宗勤奋的话,十?年内未必不能选入内门,我这?边可以匀一份内门弟子同?样规格的丹药和灵石给?他,厉长老也会看顾一二?,若我以后得了可以医治小芳师弟的药,会给?他的。”
封尘砚此刻笼络聂拂雪,是既想阻止羊玄青血祭害人,又不想过早惊动羊玄青,让羊玄青警惕自己,坏了自己以后的复仇大计。
聂拂雪嘴唇哆嗦,混黄的眼珠似有泪光,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如此甚好......甚好,那小芳以后就托付给?封仙师和厉长老了,其余,聂某知道该怎么做。”
“害人终害己,阴德用尽,报应就来了。”封尘砚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平静地站起身?来。
“让小芳师弟好好休息,明?日?启程去道恒宗。”
封尘砚说?完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良久,聂拂雪揩去自己眼角的泪,叹息几声?后,又恢复成了那个威严的聂城主,他走出门去,唤来了宋二?,“你取把城门上悬着的那柄照妖镜带回来砸了,那乱叫的稽灵犬灌上一碗迷魂汤,找人送还去羌城去,在城中巡查的人也通通撤回了,对外只说?夫人的夜明?珠丢了,现已找回。”
“是。”宋二?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只像以往那样,遵从命令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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