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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容娘子如此热心肠,只怕是担心病人用了药於自身无益,叶鸢心中自然也生不出反感来。
「娘子唤我叶鸢就好,看起来我小娘子几岁,冒昧称娘子一声容姐姐。」叶鸢外貌本就出众,即使刻意打扮得俗气些也难掩清丽。嘴甜又养眼的小姑娘自然也让容绮萦平添了几分好感。
「这药方自然是没有错误的,」叶鸢细细解释道,「病人的情况特殊,正是需要这两味药相冲之处,也算是以毒祛毒。」
容绮萦听罢难免惊讶,这药方听上去像是出自这小姑娘之手。
却听叶鸢继续道,「这个药方是特殊之时特殊行事,平日里使用这两味药自该是多加注意,多多小心才好。不过倒也不必完全规避这两味药同时入药,若是病人胃部有淤,人参与五灵脂同用能收获奇效。」
此时容绮萦已经震惊到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叶鸢若没有对自己的药方进行解释剖析,她还难以相信这药方是眼前的小姑娘所开,可相信之後更有些难以接受,这妮子用药也太大胆了些。
容绮萦苦笑,「这药方原是出自你手。叶鸢你是艺高人胆大,换作是我,是万万不敢这样用的。」
容绮萦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用手点了点药方,「小叶鸢,这味药在这个方子里又是作何用处?」说完又迅速地补上一句,「若是疑难,不讲也没关系。」
许多医师都会担心自己对医药的妙用会被偷师学艺,自是不外传,容绮萦虽然好奇得很,却也知晓被拒绝也是应当,提前帮叶鸢想好了拒绝的理由。
叶鸢淡淡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容姐姐,这有何疑难。」左右这个时辰药铺也没有客人上门,叶鸢不仅回答了容绮萦的问题,反而主动帮她拆解了一部分这份药方。
「想不到小叶这个年纪医术竟然如此精湛。」容绮萦也没想到,从三岁开始背医书,学医至今,已经二十有二的自己居然从面前的小娘子身上获益良多。容绮萦递给叶鸢打包好的药材,「小叶今後若是需要药材一定要来姐姐这啊。若是闲来无事,也欢迎你常来药铺坐坐。」
「喝药。」叶鸢把煎了两个时辰的药摆在阿岁面前。
阿岁抿着唇,他这一生大概到这时为止,算得上废掉了,今後的日子不过是苟活於世。
解毒讲究效期,若是自己中毒日子久了,怕是远在京城的二叔都无力回天。可如今自己流落榆城,莫说解毒,此生连回京都希望渺茫。
若是有机会的话还想见父母一面……算了,母亲要见到自己如今的样子怕是难过得紧。
他不是怕叶姐姐的药会有什麽坏处,叶姐姐愿意照顾自己这样一个废人,她给得无论什麽自己都甘之如饴。只是……他也知道,对於普通人家来说,看病抓药总是很大一笔的开销。
叶姐姐给自己号脉时,阿岁根本不敢告诉她,自己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若是不慎漏出什麽消息出去,自己有了危险事小,只怕万一给叶姐姐招来祸事。
叶鸢看着阿岁抿唇不说话,恨恨地磨了磨牙。阿岁从一开始就隐瞒着自己是被用毒所致的眼盲和耳聋,即使能理解他是担心会招来仇家,叶鸢也依然会因为他的不说不信任而觉得憋闷。
「为什麽不喝药?」叶鸢质问。
「叶姐姐我的病很难治,」阿岁小心地措辞着,「药很贵,没必要把银钱花费在没有希望治好的病症上。」
「那你说说你是怎麽病的?」叶鸢诊脉时心中已有了判断,本是想要照顾阿岁的情绪没打算问,可现在一时气闷,倒是想听听他怎麽说。
阿岁懵了一瞬,没有想到叶鸢会突然如此发问。
他摇了一下头,没吭声。
叶鸢心头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理智告诉她阿岁这样谨慎是对的,可无论出於什麽原因,阿岁拒绝治病这件事本身让她恼火。
可能阿岁是不信任自己的医术,也可能担心自己也是要害他的人,又或者是在担心花费过高自己难以承担。但是这些年叶鸢所学的医术看过的病人都在告诉她,讳疾忌医是错的。如今自己捡回来的少年无论说什麽都不愿看病吃药,叶鸢很难不升起几分火气。
叶鸢稍稍平复了一下,「你之前说过要报答我。」
「是的,只要我能做,叶姐姐有什麽需要我都会尽力。」阿岁说完心里有几分不安,他担心叶鸢会以恩情为由要求他喝药,可是喝药算不上报答。
「你也知晓我自幼学习医术,」叶鸢这时候倒是不嫌弃在手心写字交流麻烦了,「可能是因为经验少,对一些药用的限制还有些模糊不清,既然要报答,这药我煎都煎好了,不愿意喝就当做是给我试药吧。」
阿岁失去了拒绝的理由,一时语塞,随即摸索着捧起面前的药碗一饮而尽。药很苦,叶鸢给阿岁倒了杯水冲冲舌根上的苦味。
他不相信叶鸢所说的试药,只是再拒绝下去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阿岁心中感激,叶鸢这些虽然听起来别扭但是充满关心的举动让他觉得心中很温暖。
已经在黑暗和苦痛中不知度过了多少时日,从天上跌落深渊,他心中知晓自己有多贪恋这一刻。
希望叶姐姐对给自己治病的兴趣可以消失得快些,不要在自己身上白白浪费时间和银钱。
两个时辰後,日头偏西。
阿岁突然一阵猛咳,随即心口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恶心。他连忙从床上下来,生怕会将什麽污秽沾染到叶姐姐给自己准备的床铺上。双脚刚一落地,阿岁便难以自控地低头呕吐起来。伴着呕吐的脱力,阿岁头晕目眩,双脚一软便向侧面倒去。
在尝到了嘴里泛着腥臭的铁锈味时,心中也骤然失落,还伴着难言的委屈。原来叶姐姐……真的在用自己试药啊。
按照叶鸢的估计,阿岁把瘀血吐出来後可能会有些虚弱,她估摸着差不多两个时辰到了便跑到偏房去看了一眼。
少年晕倒在偏房床边的地上,距离头部不远处还有一滩暗红色的污秽。
叶鸢看到阿岁居然会昏厥时心里一惊。叶鸢对自己的诊断有自信,阿岁绝不应该虚弱到这种程度。
叶鸢摇了摇阿岁的手,昏迷程度不深,阿岁慢慢地醒转了过来。「上床躺着。」叶鸢扶着阿岁上了床,「把衣裤换了吧,地上不乾净。」
原以为这样说阿岁会像之前一样羞得脸红,但是阿岁只是垂下头来小声重复了叶鸢的话,然後点头说好。
叶鸢察觉出了几分不同。
也许是刚晕厥过去还有不适吧,叶鸢有些不确定地想。
叶鸢收拾掉地上那一滩秽物,给阿岁拿了个杯子要他漱口,又翻出一条帕子给他擦了擦。
实在是叶鸢的帕子都太过秀气了些,挑出一个浅蓝色秀着松鹤的帕子都已是难得。反正他现在还看不见嘛,叶鸢安慰自己。
叶鸢伸手捏了捏阿岁示意他诊脉,阿岁顺从地把手伸展开。
忧思郁结,叶鸢得出结论。
这小少爷落得这般田地,忧思郁结倒也正常,只是昨天诊断时分明没有如此明显的症状,如今倒是在药效发作时急火攻心,怎麽想都奇怪得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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