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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市迈入十月,深夜已经有了初冬的寒。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毛衣,盘腿坐在皮质沙发上。屋内没开灯,电视正无声地播放着当地热点新闻。冷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出一片苍白的轮廓。
画面上是一条幽深宽阔的河,河上有许多黑衣保镖和帽子叔叔在作业,强光手电筒凌乱地在河面扫荡,在夜色下透出几分诡谲。
旁边用蓝底白字标注着——封氏集团继承人打捞现场。
画面转到下一个事件,卓情关了电视,向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正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空气中漂浮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卓情走过去,正准备用手背贴一下他的额头,在碰到的前一秒被抓住了手腕。
一阵金属碰撞的叮铃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相当刺耳。一切恢复平静后,床上的人率先开口,“劳驾,还活着。”说完就放开他了。
卓情被他的动作一惊,手指蜷了下,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覆了上去,“哦”了一声。
好半晌,他才回味过来对方话里的刺。
卓情又把手松开了,语调降下来,半讽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我是谁吗?”
“我认识你?”平静的语气,说出最让他震惊的话。
“你不知道我是谁?”尾音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卓情的眼神骤然阴狠下来。
大概是感受到他身上爆发出的狂躁,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卓情心里刚聚起来的无数的黑暗念头一瞬间被打散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对方半晌,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的身上撕下来,重重地甩上门离开了。
是袁成打来的,一个玩了十几年的朋友,比他大了三岁,总是爱操心他。
“这阵子怎么没音?一个人琢磨啥呢?”
卓情攥着手机没说话,袁成也习惯他这样,直接给他下命令:“会所等你。”
“不去。”
这毫不犹豫的一声把袁成整笑了,他无语了片刻,再开口声音时变得轻慢,“我有那位的消息你来不来?”
卓情下意识扫了眼走廊深处的房间,半晌,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来。”
袁成骂了他一句挂了电话。
袁成说的会所是他们家开的,岳市排得上名的销金窟。
袁家是从祖上富下来的,家底殷实,连手底下供玩乐的地方都是一脉相承的奢华贵气。会所各处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格外受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们喜欢。
卓情到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喝高了,没人注意他进来。男男女女缠在一块,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卓情在坐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并不想过去。
他点开手机后台的监控画面,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人,半长的头发落在额前,留下一片极重的阴影,看上去十分阴郁。
怀里的人时不时向后看,袁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了卓情。
“卓情!”屋内静了下,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袁成敲了敲桌子,道:“自己过来罚三杯。”
身旁的人纷纷应和,喊着“卓少怎么现在才来”、“今晚让你横着回”等等玩笑话,大有把他灌醉的趋势。
卓情并没有立刻应声,甚至姿势都没动一下,直到叫喊声小了下去,他才将手机收了起来,缓缓抬起头。
绚丽的镭射灯下,卓情眉间的阴霾淡了些,嘴角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气,“刚才谁说要喝死我?”
卓情自罚了三杯,拿起骰盅,后面一小时再也没碰过杯子。
他靠着袁成坐,袁成怀里那女人的视线就没回来过,袁成挑起她的下巴很打击人地说:“他不喜欢你这样的。”
“什么嘛。”女人红了脸,开玩笑地问:“卓少喜欢什么样的呀?”
这话被场上其他人听到,学着她的语气道,“卓少喜欢男的呀!”
女人露出惋惜的神色,那人朝卓情狎昵地一眨眼,“我们卓情艺高人胆大,高中还追过封重洺呢。”
这名字岳市就没有人不知道,她没收住惊讶的神色。
岳市人杰地灵,孕育了不少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近年来经济下行,家族门庭的更迭更是寻常。只有封氏,坚如磐石地盘踞在金字塔塔尖,从未跌落。
封重洺作为封氏集团下一任继承人,从小被封老爷子养在身边。传闻他是浑身坠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到哪身后都跟着几十个保镖,彰显着身份的同时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封重洺的性格是与庞大的家世全然不同的温和,谦谦而有礼,见过他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对封重洺产生好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这圈子就这么大,他们上的就那么几所私立学校,更何况卓情当时那么大张旗鼓,这事几乎没人不知道。
男人在酒场上不就是那点破事,要么钱要么情,这话也在正常范畴内,场上哪个的恋爱史没被拉出来翻来覆去的鞭挞过。
卓情点了根烟,打火机摔在桌台上,很重地一声,不带情绪地说:“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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